一旁的命妇听到“贵人”二字,小声接过话茬:“有些事儿是羡慕不来的,这世间谁能有娘娘这一份福气?娘娘的命格显贵,与陛下相配。可娘娘自幼身体病弱,郎中断言她子嗣艰难,先帝便有所顾虑,幸而仲院使将娘娘的身子骨调养好,方才嫁给了陛下。”

    皇后进了东宫,肚子一首没有动静,倒是淑妃一个接一个地生,外头都在猜测皇后的身子骨怕是还没有调理好,恐怕这辈子不会有子嗣。

    谁知,几年之后,皇后怀上了齐王,打破了谣传。

    站在角落里的一位命妇听了这话,眸光隐晦地看向皇后的身段,腰肢纤细,胯部紧窄。不过片刻,她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这是在宫里头,你们慎言,莫要妄议贵人。”

    虽然命妇说的是夸赞的话,但也是一种冒犯。

    众命妇意识到自己失了规矩,连忙噤声,惴惴不安地看向皇后,却见皇后在宫人簇拥下走进来。

    她们下意识看向沈青檀,除了皇后之外,这里就数她的身份最高。

    沈青檀与广宁公主一同迎上去给皇后请安。

    众命妇紧跟着行礼。

    皇后眸光在沈青檀腰间的玉佩上停留片刻,淡声说道:“不必多礼。”

    随后,皇后看向一旁的广宁公主,触及她发红的眼眶,原来准备要对她说的话,突然之间便有些说不出口。

    她们同为女子,无力掌控的自己命运,生来便注定要为家族,为国家而牺牲。

    “你是北齐的公主,此番嫁去大周,归来无期,该要保护好自己。”皇后本来是要随北齐帝一同送广宁公主出宫门,可她的身体却是不允许太过劳累,便特地来这儿给广宁说几句话,再送上一份私下准备的贺礼。可她想起广宁公主的身份和处境,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你唤我一声母后,便也算得上是我的女儿,我便给你安排两个陪嫁的婢女。”

    广宁公主微微一怔,便听皇后唤一声:“云疏、云影,你们今后便跟在广宁身边。”

    守护在皇后身后的两个婢女,应了声,又给广宁公主请安,便站在了广宁公主的身边。

    绿枝眼底闪过惊愕,因为这两个婢女是有一些身手的,侯爷将人送到皇后身边,保护皇后的安危。

    如今却是将人送给了广宁公主。

    她敛去了思绪,将皇后给广宁公主的贺礼,递给了云影。

    广宁公主回过神来,不明白皇后的用意:“母后,儿臣会谨记自己的身份,还有肩上的责任……”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广宁话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向皇后,眼睛里透着几分无措。

    皇后看到广宁公主眼底的怯意,整理她肩上的霞帔:“你嫁去大周,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要做的,便是安稳的活下去。”

    广宁公主鼻子一酸,眼眶涌出泪水。

    这时,宫人进来传话:“娘娘,吉时到了。”

    皇后收回了手,吩咐宫人:“先给公主补妆。”

    宫人看见广宁公主脸上的妆容花了,手忙脚乱的给她重新敷粉。

    皇后静静地看着宫人给广宁公主盖上红盖头,示意绿枝搀扶她离开。

    绿枝扶着皇后的手臂,搀着她离开喧闹的宫殿,朝长乐宫的方向走去。突然之间,皇后停下脚步,往宫门口的方向望去。

    绿枝轻唤一声:“娘娘?”

    皇后转了一个方向,来到了宫门口,踏上了城墙,只见宫人手持提灯和方形、圆形扇子在前面那开道。之后便是北齐帝,他的神色憔悴,眼睛乌青,脚步虚浮,比起之前更加虚弱。

    紧接着,广宁公主在宫人地搀扶下,缓缓地走出了城门口,站在了北齐帝的面前,与誉王一同向北齐帝拜别,方才坐上了一旁的马车。

    迎亲的队伍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驶离。

    皇后目送着队伍远离,指尖轻轻攥着袖袋,眺望着大周的方向。

    那是仪贞渴望回到的故土。

    “咳咳……咳……”皇后掩嘴咳嗽几声。

    绿枝担忧道:“娘娘,城墙上风大,咱们回长乐宫罢?否则您的身子骨受不住。”

    皇后微微颔首,回到了长乐宫,坐在了长榻上。

    榻上放着一件还未做好的衣裳,皇后想着齐王将要回封地,便又忍着身子的不适,拿起衣裳继续缝制。

    打算在齐王回封地之前,将这一件衣裳送给他。

    与此同时,各位命妇为广宁公主送行之后,便各自回到了府上。

    而在宫里劝阻命妇们慎言的那位夫人,回到府邸之后,便神色匆匆地去书房,寻上了自家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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