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栓子回了屋子,宋香芹灵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直放光。

    “栓子,那死丫头拿什么来了?”

    “没什么……就一碗鲫鱼汤。”

    “其他的没有?”

    张栓子点头。

    “这死丫头小气吧啦的,上人家探门就端碗鱼汤来。”

    宋香芹咬牙切齿地抱怨了两句。

    “鲫鱼汤呢?”

    “啊!?”

    “啊什么啊,整天跟根木头似的,我都七八天没吃过一口荤腥了,有鱼汤不得先可着我吗?”

    “那……那是桃花特意熬给咱娘的,咱……咱不好去要吧。”

    张栓子肯定张不开口。

    宋香芹虎着眼睛:“你脑袋被石碾子给碾了呀!咱们家现在谁最重要?当然是咱们儿子了。这鲫鱼汤本就是补身子的,我喝了,说不定你儿子更机灵,以后考个状元不是轻而易举。”

    张栓子有些为难了:“芹儿,咱娘身子刚好,上次那白米娘也都给你熬粥了,这次就让娘喝吧,咱们不差这口。你要真想喝鱼汤,明日我去河边瞅瞅,给你抓两条鱼来熬汤。”

    宋香芹恨铁不成钢地用指头戳着张栓子。

    “你……你个憨货,是要气死老娘吗?半点本事没有,还成日这般给我气受!要不是现在出不了村子,我就收拾东西回宋家村了。”

    张栓子忙又作揖打千地哄了起来。

    “哎呀,你别老在我面前晃,你给我出去,老娘现在看到你就烦。”

    张栓子只得蔫头耷脑地出了屋子,正好碰到王桃花和张大娘出来。

    “大娘,那你记得不要太操劳了,多歇歇。等过两日有了鱼,我再给你送汤。”

    “桃花下次别送了,留着自个喝。大娘身子骨好的很。”

    “那可不行,就这么说好了。”说着就挎着篮子要走。

    “桃花,再过几日就得过年了,家里记得收拾收拾,把那尘土扫一扫。不过那床铺可不许挪动,可是明白?”

    “好,记下了。”

    这沟子村年前都要扫尘。只因这尘”与“陈”谐音,“扫尘”就是扫去那个陈旧不好的东西,把那些晦气、霉运、穷气“扫地出门”。

    至于为什么不能动床,古人认为床是“藏气纳财”的位置,随便变动床位这样会影响人的运气。

    王桃花回去后,想着今日出了太阳,还算比较暖和,于是招呼几人把屋子里外又清扫了一遍。

    第二日吃过早饭,王桃花和王豆香再次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河边走去。

    等第一个篾笼拉起,里面空空如也。

    接下来两个也是空的。

    直到最后一个拉起,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桃花,难不成这鱼看出了咱们的把戏,不上当了?”

    王桃花也觉得奇怪,这冬日食物少,鱼儿最馋嘴,怎么会忍得住诱惑?再说书上不是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难道还能记住之前同伴发生的事?

    她往四周看了看,突然看到岸边有半个脚印。那是河水与岸边交接处,冰层比较薄,所以湿软的泥巴上留下了痕迹。

    看来有人来过这里!

    她心思一动:这么大冷天,谁没事会来河边逛?自己捞鱼的事算下来就周边几个人知道,也没其他人……不对,昨日那三条癞皮狗是知道的,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豆香不是鱼变聪明了,而是有人变聪明了。”

    “桃花你的意思是有人把咱们的鱼给偷走了?”

    “嗯,你看这个脚印就是那人留下的。”

    王豆香看了脚印也相信了,这下气得跳脚。

    “被我知道是哪个人偷的,姑奶奶非得拔了他的舌头。”

    “那你赶紧去拿钳子,我现在就带你去抓贼。”

    “桃花,你知道是谁干的?”

    “你说咱们昨日遇到了谁?”

    王豆香瞬间一拍手:“王大海他们三个。”

    “虎头和二蛋虽然不靠谱,不过还没那么下作。我猜应该就是王大海了!”

    “王大海!这个条癞皮狗,姑奶奶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王桃花拉住王豆香:“你现在去,他保准不会承认,咱们先躲他们家旁边看看。”

    往几个蔑笼里重新下了灰面馍馍,两人就往王有贵家跑去。

    再说王大海今日一起床,就拎着个木桶往河边跑去,冻得他鼻涕都流出来了。

    等他把蔑笼里的鱼全倒了出来,看到竟然有二十多条小白条,七八条麦穗鱼,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臭丫头肯定想不到是老子把鱼给取走了。哈哈,这下非气死她。好呀,有这笼子,以后我每天都有鱼吃了。”

    说着哼着歌,拎着鱼往家走去。可是快到家时又停住了脚步。

    “不行,就这么点鱼我一个人吃都不够,干嘛要拿回去和他们分。再说了娘有鸡蛋都不给我吃,以后老子也要学聪明点。”于是把桶藏在墙角的柴垛后面。

    等他进了灶房,随便拿了两个灰面饼子,喊了声:“娘,我去趟虎头家。”就匆匆地跑出了家门。

    王桃花两人正往村里赶去,远远就看到王大海拎着个桶偷偷摸摸地往村口走去,两人赶紧藏在了田埂下头。

    “桃花那鱼果然是被这癞皮狗偷走的!”

    王豆香气呼呼的。

    “没事,咱们的鱼他绝对吃不到。走,跟上去瞧瞧。”

    等人走出了段距离,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咦,桃花,他好像去了那个破庙。”

    沟子村村口边有个矮矮的山坡,上面有座不大的破庙,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里头的神像早毁了,只剩脖子下的半截身子,墙也塌了一堵,不过屋顶倒还留了大半拉。

    这地方很是荒芜,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嘘,别说话,咱们绕到后头去看看。”

    再说王大海进了破庙,径直来到神台前。这里有个用三块石头架的灶台,是前段日子流民留下的。

    “这小白条也没什的肉,要不烤了吃吧!”

    于是王大海蹲在檐下把那些鱼的内脏给挤了。又寻来几根棍子把鱼串成一串,正要烤鱼。

    “哎呀,忘了柴火了。娘希匹的,这天寒地冻的老子去哪里找去。”

    突然视线落在门口倒下的那扇破门上。

    “嘿,真是老天爷都帮着老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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