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楼现在是宾客如云,座无虚席,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那道新出的菜——神仙肉。

    灶房里,朱大通看着乌漆嘛黑的红烧肉,那嘴角是不停地抽着。等他连着看了十几锅全是一个色,那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不是说这红烧肉色若重枣,晶莹如琥珀吗,这是啥,木炭吗!!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用心烧菜!?”

    几个厨子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为首的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掌柜的,咱们都是按那方子来做的呀,一步也不敢增减,就连那配料都是老老实实地用戥(děng)子量的。”

    戥子,古代称金银和药粉药材的量具

    说完,偷偷地觑着朱大通那张黑脸,脑门上全是汗。

    一旁的豹子赶紧帮腔道:“掌柜的,这卖相虽不好看,咱们铺上点果蔬,撒上点芝麻也能遮掩一二。”

    朱大通强忍着一肚子火,勉强点了点头。

    “拿筷子来,老夫试试味道。”

    豹子赶紧递上筷子。于是朱大通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

    现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嚼上两口,朱大通就“扑”地一下吐了出来,正射中了眼巴巴看来的豹子脸色。

    “呸呸呸。”

    朱大通一边吐着口水,一边掏出帕子不停地擦着嘴:“这玩意也是人能吃的?你们几个到底长没长脑子,是要气死老夫吗?”

    豹子也来不及擦脸,忙捻了一块往嘴里塞,脸上很快扭曲了起来。

    我滴个娘啊!这也太难吃了,又苦又咸,还有股令人作呕的猪骚味。

    他本想吐出来,可朱大通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只能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差点就给噎死了。

    “掌柜的,这……这……”

    朱大通一巴掌就把豹子给扇倒了:“没用的东西,这就是你说的红烧肉!!??还神仙吃的,鬼都不吃!今天你要不把这些肉给老夫全吃了,老夫劈了你!”

    豹子正要求饶,就听前头负责大厅迎客的朱顺匆匆跑来。

    “掌柜的,客人们都在闹腾,喊着要神仙肉呢!”

    朱大通就听得前头一阵吵闹,一股郁气陡然间涌了上来。他刚想去前厅安抚一下,那脚下就跟踩了棉花似的,倒了下去。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明白自己肯定是掉进了那老匹夫设下的圈套。

    最后的结局是飘香楼拿不出神仙肉,那些食客们气得掀桌子,砸碗筷,气呼呼地走了。

    据说刚出门就涌向了对面的悦来楼。

    而悦来楼,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见一份份热乎乎,香喷喷的红烧肉络绎不绝地从灶房里送了出来。

    早就被飘香楼吊足了胃口的食客们,待尝完悦来楼的红烧肉后,赞不绝口。同时对飘香楼骗客的行为更是厌恶,一时间飘香楼名声差到了极点。

    悦来楼里,从正午到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宾客尽欢,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酒肉的香气。

    等朱大通醒来已是子夜时分,靠在床头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老泪纵横。

    完了,完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般完了。

    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京城里的那位爷自己该怎么交代???可想到自己老小还在京城,只能含着泪把今日之事写了信,寄去了京城。

    徐大彪是被人赤着身子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见旁边还睡着一个徐娘半老,阿四直接上去一掌把人打晕。

    徐大彪借着月光,见是两个蒙面人刚想大叫,一把冰冷的刀就横在了脖子上。

    “别叫,不然宰了你。”

    “好……好汉饶命,我……我保准不叫。”

    他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摊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堆肉。

    “咱们哥俩今天来只为求财,把银子拿出来吧,不然……”

    徐大彪做出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样子:“两位好汉,这……你们找错人了呀,我……我就一个灶头厨子,哪来什么银子呀!?”

    “没银子对吧!?”

    阿四故意用刀尖拍了拍他的大腿,玩味地说:“那先把你阉了……”

    徐大彪赶紧捂着自己的下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好汉饶命,我……我有银子,我这就去拿。”

    说着拿过衣裳,从里头掏出一个钱袋。

    “好汉……好汉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你们拿去吧。”

    阿四拿过钱袋倒出来看了看,才二两碎银子,顿时气笑了。

    “瞧瞧,这果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罗七故意压着声音:“老二跟他说什么废话,不肯拿银子咱们先剁了他的手,再割了他的舌头,剜了他的眼睛……”

    徐大彪已经吓得肝胆俱裂了。

    “哥,我看还是先阉了他吧,这厮有钱玩女人,没钱来买命。”说着举起刀就要朝大腿根劈去。

    “等等……我……我还有银子。”

    刀就在半空停了下来。

    “那还不快去拿银子。”

    朱大通赶紧爬到床底下,掀开一块砖头,从里头搬出一个木匣子,一脸的痛心疾首。

    阿四抢了过来,打开一看:“霍,还是只肥羊呀!”

    里头大大小小的银锭子竟有好几个呢!

    阿四从柜子里扯过一块包袱皮,把那银子全倒了出来,一卷,就塞怀里了。

    罗七使了个眼色,阿四就朝徐大彪走去。

    徐大彪吓得脸都白了:“好……好汉,银子……银子全给你们了,别……别杀我……”

    刚说完,空气里就散出了一股尿骚味。

    阿四一记手刀飞快落下,徐大彪晕了过去。

    “老七,咱们是混的越来越差了,连这梁上君子的活计都干了,太丢份子了。”

    “别嘀嘀咕咕,老头子说这厮这两年可卖了好几个楼里的菜方子,不能便宜了他。再说这趟活也不错,这不就轻轻松松地挣了百来两银子了,咱们拿去喝酒也能喝上好一阵子了。走吧!这屋里味道太难闻了!”

    说着从徐大彪衣服里抽出一张汗巾子塞进怀里,踩着他的身体出了屋子。

    接着两道身影飞快跃上院墙,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月沉沉,夜朦胧,徐大彪呼呼大睡。

    次日,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那是一阵惊喜,拜天谢地,可等他想起银子没了,又是哭天抢地,把两个贼子祖宗十八代都给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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