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见马致远带着冯壮来报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
“致远啊，你可真是个好人。不仅让这俩小崽子在家白吃白喝，这还出钱供小壮上学了。”
那人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语气里嘲讽的意味可不轻。看马致远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看冤大头一样。
马致远没有搭理那人的阴阳怪气，将手里的钱双手递给会计冯大勇。
“大勇叔，麻烦您帮小壮登记上。”
冯大勇借过钱却没有立即登记，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冯社会。
冯社会抽了一口旱烟，“致远啊，你可真想清楚了？
小壮和秀儿这俩孩子可怜，你能帮忙给他们一口饱饭吃，叔替他们死去的爹妈感谢你。
但是上学耽误下地干活不说，一学期还得多花两块钱的学费，一年就得花四块钱的学费。
更别说，上学还需要买本子买笔之类的花销了。你这么大方，你媳妇知道吗？”
冯社会其实没有什么恶意，反之他很赞同小娃娃应该上学多学一点儿知识。
否则，他也不会天天风雨无阻的跑老远接送自己小孙子去上学了。
但是冯壮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只能说他们能吃饱饭不被饿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现在马致远又要出钱供他上学，冯社会也是怕马致远两口子生气。
只是这话当着冯壮的面说实在有些戳人心窝子了。
马致远感觉到自己大掌牵着的小手开始局促不安的扭动起来，他牵着的冯壮的那只手紧了紧，似是要给冯壮底气一般。
“社会叔，送小壮来上学的事情是我和小小商量过的。小小对这件事情是同意的，而且还是小小提议让我送小壮来上学的。
小壮和秀儿都非常听话，在家也不少帮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和小小把小壮和秀儿已经当成我们自己的家人了。我们心甘情愿的花钱供小壮上学。”
这话一落，周围叽叽喳喳的气氛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中的嘲讽又加重了几分。
马致远此刻在村里已经变成了，马·大冤种·致远。
马致远也没有在意周围的眼光又缓缓的开口，“而且小壮和秀儿也都不白占我们的便宜，从我们给小壮的第一口饭开始，小壮都一笔一笔的记录下来了。
小壮很懂事，还说着以后长大了给我和小小盖大房子住呢。我相信这俩孩子都是知恩图报的，所以我和小小愿意提前投资。”
虽然记账的是司小小，让冯壮和冯秀以后还债的也是司小小。不过最后的结果就是冯壮以后一定会报答他俩的，那他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吧。”冯社会见马致远想的很清楚，也不多说什么了。而且冯壮能上学，他也是替冯壮高兴的。
“等等！”冯大勇正准备提笔记下冯壮的名字的时候，被一声苍老浑厚的男声给打断了。
抬眼一看，来人居然是冯革命和他媳妇刘秀芬。
大家伙更加诧异了，整个冯家村就连刚来的知青都知道冯革命和刘秀兰只有一个孩子，前些年还死在了战场上。
只是，这个年纪了还来报扫盲班，还能学的会吗？
冯社会站了起来，“革命啊，你们两口子来干啥？”
冯革命从兜里缓缓的掏出两块钱，“我俩给小壮交学费。”
什么？又一家子来给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交学费？这兄妹俩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了？
冯壮也很讶异，“革命叔，你们为啥要给我交学费啊。”
冯革命将冯大勇手里原本马致远递过去的两块钱抽了回来，又将自己手里那被汗水打湿的两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将原本属于马致远的两块钱塞进了马致远的兜里，
“致远啊，这钱你收着。小壮的学费，由我和你婶子出。”
“不用不用，我是自愿供小壮上学的，哪能让你和婶子掏这钱啊。”马致远连连推辞。
冯革命一声喝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随后又转头看向冯社会，“社会大哥啊，你也知道我和秀芬只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命苦啊，一去战场上就彻底留那儿了。”
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冯革命不好意思的，赶紧抬手去擦。
“这么多年，我和秀芬俩人心里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啊。而且，我俩也老了，膝下也没有个孩子能给养老了。
你说，我俩这省吃俭用的一辈子有啥用呢，再过几年爬不动了怕是死家里都没人埋。小壮和秀儿是俩好孩子，这俩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所以我和秀芬就商量着想要收养这俩孩子。我俩养他们小，回头我俩死的时候好歹还能有个摔盆的。
我们这两天正商量这事儿呢，这不还不等去跟俩孩子商量，今个就听说致远带小壮来交学费了。
既然我们俩有心收养俩孩子，这学费自然不能让致远再掏了。”
冯社会紧拧着眉，大口的抽了两口旱烟。眼下这么来看，这似乎对两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壮，你愿意吗？”
冯壮仰着小脑袋瓜，看着马致远，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马致远给了冯壮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壮，这事儿得由你自己决定。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和你小小姐都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冯革命和刘秀芬两个人的人品马致远是绝对相信的，要不他们也不能隔三差五的送好吃的过去。
他相信就算是冯壮和秀儿过去也不会吃苦受罪的，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出言阻拦。
而且他看的出来，冯壮和冯秀俩孩子极度没有安全感，他们内心极度渴望有个自己的家。
冯壮歪着小脑袋瓜想了半天，“革命叔，秀芬婶子，我需要和妹妹商量商量。”
“诶，好，这自然是应该的。”刘秀芬慈爱的看着冯壮。
她扭到脚的时候是冯壮叫来冯建军给她送到冯谦那儿医治的，此后几天她活动不方便，冯壮和冯秀俩孩子更是抽空就来帮忙。
从那以后，刘秀芬就跟冯革命商量着直接将俩孩子给收养了得了。只是那几天马桃刚流产，冯壮和冯秀在家里又能逗马桃开心，两人才想着等过一段时间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