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传话说四爷来了的时候李沈娇正在按后颈,做平安符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只觉得脖子和眼睛都是十分的酸痛。

    听见说是四爷来了,李沈娇顿时有些傻眼:“爷来了?”

    这会儿四爷来是因为查明白了还是什么也没查到?不过不论如何四爷的心情怕是都不会是太好的。

    李沈娇揉了揉脸,只觉疲惫,不过四爷大抵是比她更累的。

    她趿拉了鞋履,略略加快了脚步些往外头去迎接四爷。

    不过她没想到看到的会是醉酒的四爷。

    苏培盛扶着四爷,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李沈娇行了一礼。

    他便是再大胆也不敢去做主子爷的主,临进后院时他是问过主子爷的意思的。

    “主子爷,东院李主子那里还亮着烛火,您去坐坐吗?”

    “……去。”良久之后是四爷沉沉的一声。

    苏培盛这才敢扶着四爷往东院来。

    李沈娇上前扶住四爷,她看了眼四爷的脸色,略有些吃力地扶着四爷往里间去,同时又回头吩咐着:“叫小厨房预备醒酒汤。再烧些热水。”

    苏培盛适时出声:“侧福晋,主子爷还没用晚膳。”

    听了这话,她的翦水秋目微微一凝。

    连晚膳都没用便先吃了酒,那是真的心情不大好呢。

    秋壶掀开珠帘,李沈娇正扶着四爷绕过屏风,她突然听见四爷沙哑的声音。

    “阿娇,弘明呢?”

    四爷很少叫李沈娇的闺名,那一声阿娇入耳的时候李沈娇都没反应过来四爷是在叫她。

    等她回味过来的时候脚步也跟着一顿,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爷。

    只是李沈娇在犹豫的几秒钟时间,四爷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李沈娇双手并用吃力地扶着四爷,透过屋子里跳动的烛火,李沈娇一抬眼便看见四爷平静无波的脸色,冷漠寡淡。

    她突然想起来那一年宋氏诞下孱弱的大格格,她被请到前院去时,去看过奄奄一息的大格格后,四爷那时就是这样如出一辙的表情。

    她的心口突然砰砰直跳,下意识开口想要安抚四爷:“爷,大阿哥已经没了。”

    “我知道。”

    四爷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打断了晋李沈娇的话,干脆停住脚步不走了。

    “我是问,弘明呢?”

    李沈娇恍然明白过来,四爷这是伤心坏了。

    她有一瞬间的思考,旋即扶着四爷往前方的小榻去,她很快出声,口吻十分的肯定:“天色已经晚了,爷,弘明阿哥早已经安置歇息了。”

    她说着,又握住了四爷的手,趁着四爷还在思索方才那话,总算顺从地被李沈娇扶到前方的软榻坐下。

    李沈娇按了按四爷的肩膀,像哄小孩似的蹲身和四爷平视:“喝盏蜜水吗?”

    四爷没应,李沈娇便直起身在小几上倒了盏蜜水,她自己先喝了一口,放了一会儿已经有些凉了。

    她喂着四爷喝了一盏,四爷喝到一半忽然又停了下来,他再次问道。

    “那大阿哥呢?”

    四爷这真是吃醉酒迷糊了,大阿哥和弘明都搞不明白了。

    这次李沈娇没来得及答话,四爷便已经甩开她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了。

    四爷这回吃醉酒了可不太一样,李沈娇连忙追上去。

    四爷走到一半忽然又绕了回来,李沈娇险些撞到四爷身上去,下一秒,她的手腕被四爷拉住便往里间走去了。

    “带爷去找大阿哥。”四爷的声音听着还委屈巴巴地,像是因为找不到大阿哥而委屈。

    内间可没有烛火的照映,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李沈娇是真怕四爷磕着碰着哪里。

    不过上回四爷夜里抱着她也是漆黑的,不也是走的挺稳当的吗?虽然这会儿四爷是吃醉酒了。

    李沈娇这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下一秒便横生枝节。

    上一秒李沈娇听见人摔下去的声音,下一秒她便连带着摔到了一堵肉墙身上。

    李沈娇不敢用力,两眼一抹黑,她喊了几声四爷,无人答应。

    她勉强扒拉着边上的毯子坐到一旁,她实在是累了,索性也伸展着躺下,循着酒气她知道四爷就躺在身侧。

    她望着头顶,屋外的烛火摇晃旖旎,李沈娇又喊了一声:“爷……”

    四爷仍旧没有答应。

    李沈娇等了几秒,感受着四爷平稳的呼吸,她忽然屏住呼吸,鸦睫颤动不停,胆大包天地喊出那一声。

    “胤禛。”

    四爷终于动了,出声时声音不稳:“放肆。”

    李沈娇伸展了一下手臂:“我陪您喝酒吧。”

    她微抬的手臂冒犯且没规矩地碰到了四爷的肩膀,他望着头顶,又不说话了。

    李沈娇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忽然直起身推了推四爷,声音也是闷沉沉的:“喝不喝?”

    “爷喝酒,你喝茶?”

    四爷搭着李沈娇的手臂直起身,整个人忽然埋进李沈娇的怀里。

    内间是漆黑的,外间却还是明亮的,隔着屏风和纱帐,两个人,一个郡王爷、一个侧福晋,却都没规矩没体面地席地而坐。

    此刻,四爷的脆弱也只有李沈娇一个人能见。

    李沈娇回拥住四爷,她用极柔和的声音唱着哄二格格入睡时才会唱的歌谣,慢慢地、轻轻地。

    良久,四爷才终于松开握住李沈娇的肩膀:“累吗?”

    李沈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扶着四爷起身:“您该歇息了。”

    四爷被扶到床榻前坐下,李沈娇亲自去点了烛火照明,内间终于亮堂了起来。

    这会儿让四爷沐浴怕是又要睡过去,李沈娇喊了一声,让秋壶用铜盆端了热水进来。

    她则是亲自帮着四爷换了寝衣,等着秋壶端着铜盆进来了她又替四爷净面,直到他躺在床榻上。

    李沈娇不放心,她没上床榻,为四爷掖好被角后仍守在一旁。

    窗外月色渐沉,时间长到李沈娇以为四爷终于沉沉睡去的时候,陡然听见四爷忽然唤道“阿娇”。

    四爷半梦半醒间听见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很快李沈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听见李沈娇小声地说……

    “我在呢。”

    四爷“嗯”了声,顿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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