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翠芬就做媒等于作孽的观念阐述了一遍。

    总结起来就是,介绍得好了,顶多换一个不大的红包,人家过得好,认为是自己命好,理所应当,跟媒人没半点关系。

    介绍不好了,那就得被骂一辈子。

    但凡那两口子吵架拌嘴,这媒人就会像是祖先一样,被请上来,被骂个体无完肤。

    更糟心的是,他们过不好,还不离婚。

    愣是纠纠缠缠一辈子,那就得把媒人给骂上一辈子。

    要是俩人动手,伤了人,那完蛋了,这个媒人还可能被拉过去,给人家做赔偿。

    原因是,媒人给牵的线,还得被骂。

    这整日里被人诅咒,是要折寿的。

    因此,但凡日子能过得下去的人家,都是不愿意去给人做媒的。

    想赚媒人钱,有时候就得心狠嘴黑。

    人话鬼话都得会说。

    比如说,长得丑的,就会说五官端正。

    长得极其丑的,就会说,还是很有人样儿的。

    要是个胖子,就是壮。要是个瘦子,就是苗条了些。

    反正,在媒人的眼睛里,就没有瘸子瞎子丑子。

    听完婆婆的一番教导,傅兰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的震惊。

    再看看她家的男人,拍了拍心口,“还好,我叔没坑我。”

    周翠芬母子的目光同时注视傅兰芽。

    周翠芬心道,“这才怀孕咋就傻了?”

    肖阳光则是笑得像个傻子,心道,“我媳妇是满意我的。”

    周翠芬可不想看这对憨憨了。

    起身翻出布料,准备给小孙子或是孙女,再做出几件衣裳来。

    至于棉被,她还得出去买点棉花回来。

    独留那两个“傻子”甜蜜中。

    第二日,周翠芬是跟着肖阳光两口子一起出门的。

    她连夜给傅兰芽用厚布料给缝制了一个斜挎包。

    为了好看,上面特意钉上木头的扣子,还特意绣上了五角星。

    往包里给傅兰芽塞了一把大白兔的奶糖,用油纸分别包了三块桃酥,又洗了一个苹果。

    又给灌了一军用水壶的蜂蜜水。

    “行了,就这些。

    你去单位后,不管是分配你做啥,都别抵触。

    这工作,一辈子可能会做很多种,可是这生孩子,个顶个的都是宝。

    现在,你得照顾好自己。饿了渴了的,别苛待自己。

    怀孕的时候,当妈的,要是馋了,啥啥都吃不到嘴,生出的孩子红眼圈。”

    周翠芬絮絮叨叨。

    傅兰芽又被周翠芬给套路了,“为啥?”

    周翠芬憋住笑,

    “你现在馋啥,那不是你自己想吃,是孩子想吃。你不给她吃,她馋哭了呗。

    一哭是不是眼圈就红了。

    总哭总哭的,孩子生出来那眼圈指定是红的。”

    傅兰芽傻乎乎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呀,娘,你懂得真多。”

    周翠芬被夸奖的差点破功,还是努力控制住笑意,

    “那是,娘可是生了三个孩子的人,经验丰富得很。”

    熟知亲娘喜欢开玩笑的肖阳光,懒得听亲娘忽悠媳妇。

    他总不能当着媳妇的面,拆自家老娘的台。

    还是先走为妙。

    周翠芬自然是不放心儿媳妇一个人去上班的,跟着傅兰芽坐车去了文工团。

    把儿媳妇给送到了地儿,周翠芬这才去逛街。

    因着之前来过一次,这边周翠芬还是熟悉的,并未感觉有什么陌生的。

    去了百货大楼,周翠芬直奔棉花布料去了。

    全国通用的棉花票,他老儿子给准备了五十斤。

    布票也有二十米。

    这些足够周翠芬一次性买个够了。

    老太太看着柜台后面货架上的棉花,暗自计算所用的份量。

    一次性买太多,她指定是拿不回去的,买个十斤八斤的没问题。

    主要是棉花那东西占地方。

    经过反复思考,周翠芬决定先买上五斤棉花,又去柜台看到粉底白花的布料,感觉挺好看的。

    给傅兰芽买了四米,打算给傅兰芽做两条连衣裙穿。

    腰身放开了,就是孕妇装,搭配一条腰带,那就是时髦的连衣裙。

    为了能把棉花都给装下,周翠芬特意花钱买了个麻袋。

    买完棉花跟布料,周翠芬这才去食品柜台,看到有卖奶粉的,又买了两袋。

    这玩意保质期长,不管是儿媳妇喝还是以后留给孩子喝都是好的。

    在肖阳青两口子的耳濡目染下,周翠芬看到有卖国酒的,翻了翻票据,还好有两张酒票。

    于是,周翠芬果断拿下了两瓶国酒。

    这两瓶酒,她是准备带回家去给老三的。

    总不能,啥啥好处都占了,不给老儿子带一点东西吧,那样周翠芬都会唾弃她自己偏心眼儿了。

    东西不沉,就是占地方。

    周翠芬背着麻袋,到了军区采买车的停靠点儿,等待回去的车。

    周翠芬没等多少时间,回程的车就到了。

    因着麻袋比较大,挺占地方的,周翠芬只好背着东西,朝着车最后面走去。

    在周翠芬朝后走的时候,突然一个女人的惊声尖叫,把车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哎呀,我说你个老太太,真是乡下来的。

    到了城里,还背个大麻袋,你碰到人了你知不知道。”

    陆续上来的人,只有周翠芬是背着麻袋的,这显然是在说周翠芬了。

    周翠芬依旧把麻袋给扛到了最后座。

    掸了掸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

    “刚刚那位叫声儿跟公鸡打鸣儿似的,我的麻袋刚才碰到你了吗?

    要是真碰到了,那我跟你道歉。

    要是没碰到你,你这一口一个乡下来的,咱们就得说道说道了。

    咋?乡下人就低人一等了?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乡下人?

    难道你出身王公贵族府邸?莫非是隐形的格格?

    没有我们这些乡下人,你吃啥喝啥?

    吃着我们乡下人种出来的米粮,骂我们乡下人低贱。

    你这跟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有啥区别?

    这人,啥时候都不能忘本。

    咱们是新社会了,新社会,人人平等,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你还想来个复辟是咋地?”

    周翠芬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这是啥年代?但凡跟出身靠上点边,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弄不好,那就是全家集体去牛棚。

    女人的脸瞬间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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