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个好人，就是命短了点。
不过如今前来淮南赈灾的人已经从燕子钰变成了燕守疆，自然也就不会再发生放火烧山的事，那段千山的命，也就能保住了。
府衙并不大，也就相当于一座两进的院子。
姜蕴和燕守疆同段夫人一家住在内院，太医和其他随从便住在外院。
“姜侧妃一路辛苦了，不如简单用些便饭？”
姜蕴原本还想推辞几句，却不料自己的肚子正好唱起了空城计。
她羞哧一笑，不好意思道：“那便麻烦段夫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臣妇也没吃饭呢！”
段夫人性子爽朗，当即撩起袖子钻进了厨房。
洗菜，和面，擀面，没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粮面条就端上了桌。
段夫人不好意思道：“饭菜简陋，您也别嫌弃，说实话，如今这已经是我们家里能做出来的最好的饭了。”
“怎么会？”
姜蕴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条送入嘴里，由衷的夸奖道：“段夫人这手艺，还真是不错呢！”
看姜蕴当真没有嫌弃的样子，段夫人一颗心终于落进肚子里，“不瞒您说，我和夫君都是地道的北方人，平日里最爱吃的就是面条了！”
“姜侧妃，臣妇知道自己这样说的确是有些失礼，可臣妇的父母公婆年纪都大了，臣妇实在是没办法。
只能冒昧的问问您，若是这次夫君他配合赈灾，您能不能帮臣妇去和王爷说说，把我们调去北边……”
怕姜蕴直接拒绝，她连忙哀求道：“随便调去哪里都行，只要能往北挪一挪，哪怕官职再降一些都行！”
姜蕴利索的把碗里的面条吸溜干净，直接抬起手，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
看段夫人泫而欲泣的样子，姜蕴只好说道：“段夫人先别哭，你不如先告诉我，你们老家是哪里的？”
“臣妇和夫君都是京城人，当然臣妇也知道，凭夫君的能力这辈子肯定是回不去京城了，臣妇只想能离京城近一些……”
唔，京城人啊，原来还算是老乡呢！
姜蕴心里有了些思量，继续问道：“我倒是有办法把段大人调回京城，但他的官职就……”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一听他们还有可能回京，段夫人的眼泪立刻便绷不住了，“臣妇做梦都没想过还能有机会回京城，要不是律法不许官员五十岁前辞官，臣妇真的恨不能让他脱了这身官服，同臣妇回家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这不是巧了吗，自从燕守疆将青鸦山庄给了她，她正想给自己招两个助理呢，这段大人就正正好的送上门来了！
虽然姜蕴心里已经有了将段千山收入麾下的想法，但涉及到朝廷官员，她还是得先问一问燕守疆的意思才行。
因此，她也没有直接向段夫人承诺什么，只是说自己会试着替他们想想办法。
果然如同段千山所说的那样，城中并不是完全没有粮食，而是粮食数量稀少，价格又贵的离谱。
便是那些家底殷实的大户人家，面对这样的价格，也只能望粮兴叹，然后咬着牙，按照能够维持一家人最低的生活标准，买下一点粮。
至于那些尚且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底层百姓，没有钱买粮，便只能捕捉些野猫野狗，老鼠麻雀果腹。
到了后来，淮南城内甚至连麻雀和老鼠都被吃干净了。
赵太医仔细查看过几个已经到了病程晚期的病患，也亲自去最先出现疫病的城北实地考察了一下，对于疫病的来源，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王爷，这疫病最先出现在城北，一个叫青石巷的地方。
这青石巷住着的都是些做苦力的贫民，大雪过后他们没了维持生计的营生，也买不起粮食，便开始捕捉野狗老鼠，勉强填饱肚子。
微臣走访的时候还发现，青石巷内似乎还有幼童的骨头……
所以微臣怀疑，这淮南，恐怕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燕守疆的眸子里闪出一道锋利的光，径直落在了赵太医身上。
“人吃人？”
想到不久前他看到的那些场景，赵太医浑身冒着冷汗，他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对燕守疆说到：“是，的确是人骨，且有烹煮过的痕迹。”
“所以微臣怀疑，这疫病恐怕就与人吃人有关。”
燕守疆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姜蕴曾说过的传染途径，于是问道：“若是因为人吃人而产生的疫病，那么又是如何做到人传人的呢？”
“这……微臣还没有确切的答案……”
“段大人，你可知这患病的都是什么人，他们可有什么共同之处？”
“共同之处……”段千山眉头紧锁，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若是非要说什么共同之处，应该就是比较穷吧……”
“虽然患病的人很多，有的甚至一家人都患了病相继死去，可据下官所知，城中几家大户人家应当是没有人患病的。”
“便是下官的府衙，所有衙役也没有人被传染。”
赵太医灵机一现，提出了一个可能的设想：“会不会其实这疫病根本就不会传染，这些人之所以会患病，是因为他们吃了老鼠和……和人？”
随着赵太医的话音落下，众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年纪最小的孙太医更是脑袋一歪，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段千山的面色也不算好，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看那样子，恐怕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城中……患病人数已近千人……”他目光涣散，呆呆的看向燕守疆：“这个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旧每天都在增长……”
“若是这一千多人，都吃了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