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冥看得出施云盛脸上的疲惫，慰问道：“施大夫，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莫非镇魔锥取出不易？”
施云盛朝青冥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公子关怀，取出镇魔锥是花了些功夫，但总得来说阻碍不算太大，多亏了复心丹，仙君可算是得救了。”
青冥闻言，像是早有预料地笑道：“多谢施大夫，也多亏了施大夫妙手回春，仙君方能化险为夷。”
施云盛听得心花怒放，又叮嘱道：“哦对了，仙君这会儿睡下了，不过他还需静卧修养三日，方可下榻行走。毕竟镇魔锥取出后，他的心魔相较于先前，可能更加不拘形迹，怕是醒来不安于静养……”
“不安于静养……”青冥喃喃地重复着。
“额，就是……”施云盛朝青冥勾了勾手。
青冥俯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公子可要看护好仙君，切不可让他行床榻之欢呐！”施云盛低语完，缩回脖子，转身就要跑。
青冥望见他那小短腿跑得急促，结果还没跑多远，就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脚，摔进路旁的灌木丛里。
青冥几步追上前，把施云盛扶起，“施大夫您小心些，急着做什么去？”
施云盛拍了拍身上粘的泥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天一夜没吃饭，这不是饿坏了嘛，嘿嘿，让公子见笑了。”
青冥没揭穿他的谎言，正要顺着台阶说些什么，目光扫过施云盛背着的木箱，结果到嘴边的话又卡住了。
“公子？怎么啦？”施云盛被青冥拽着胳膊，想走又走不了。
青冥眼睛直直地盯着木箱，像是有什么心事。
“施大夫，想再麻烦您件事。”
……
明秀斋内窗边的挂帘拉得严实，屋中央的桃花木桌上还点着一盏魔石灯，不过像是灯芯快要燃尽了，光线甚是昏暗。
青冥径直走到床榻前，看到唐九正安稳地躺着，胸前的伤已经被治愈完好，但还残留些狰狞可怖的血迹。
取出的镇魔锥被放置在床头边木方柜上的瓷盘里，呈现出暗红色的光泽，上面还粘着些未干的血。
青冥暗中传声叫了一句“主人”，唐九没有答复，他出声又叫了一句，唐九还是不答复。
看来是没有醒。
青冥静静地站着，听着唐九的呼吸声，他总觉得唐九解除镇魔锥之困这一点，未免太顺利了。
难不成颜魅真的知道些什么内情？
青冥闻着腥甜的血味儿，舔了舔自己的唇，犹豫着俯身缓缓凑近唐九的胸膛。
他的视线在愈合的伤口疤痕周围来回游走了半天，还是未能忍住心头血的诱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血。
正要移开时，他被一只温暖的手揪住了耳朵。
青冥眨着睫毛，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唐九忽然传声道：施云盛刚嘱咐过你，我需要静养，你怎么明知故犯？
青冥顿了顿，也传声：你装睡？屋外的声音刚才听到了？
唐九传声：……谁叫我是只猫呢。
青冥抬眼看向唐九的头顶，想着那里若是长出一对猫耳，应该会更诱人吧……
既然被抓了个正着，青冥干脆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不顾唐九还揪着他的耳朵，又伸舌头舔了一口血，还用獠牙在唐九的胸口留下了一对浅浅的牙印。
他说道：“我哪里明知故犯？我只是饿了，主人又不愿意喂我，我只好偷腥了。”
唐九被青冥咬得身体微颤，他起身推开了青冥，说道：“你这是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唯恐我安于静养。”
青冥揉了揉自己被揪疼的耳朵，面露委屈，说道：“我饿……主人干嘛要装睡，该不会是怕睁着眼睛看到我后，忍不住？”
青冥不敢再继续挑逗唐九了，他也怕引火上身，刚想转身撤退，但唐九抓住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青冥道：“刚才是我冒犯了，你需要静养三日，一日都不能少，我会守着你，再睡会儿吧。”
他说着，强行将唐九的手指掰开放回了他身侧。
“你的獠牙，为何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唐九斜靠在床榻上问道。
青冥回味着唐九的血味儿，如实答道：“触碰到血，甚至只是察觉到血味儿，獠牙就会不自主地冒出来，当然，我也可以控制它，只不过有时候比较顽固，需要费些功夫。”
“闻到任何血味儿都会冒出来吗？”唐九问。
“不。你的血能唤醒它，当然，我自己的也可以，毕竟我身上的血就来源于你。”
唐九闻言，别开了脸，“在晴山苑我撞到你那次，你出门其实是……”
“我当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件事。”青冥说着，笑了笑，“我怕你知道以后强行给我拔去……”
唐九嘟囔着：“是应该拔掉。”
青冥看得出他的不安，假意安慰道：“主人放心，像先前那样未经允许就咬伤您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唐九半信半疑，问道：“那为何饮了我的血后，你会短暂地脱离我的掌控？”
“我也不清楚。”
“…………”
青冥回想起梦中唐九的幼时遭难，忍不住问道：“主人只能接受做主动的一方吗？”
唐九：“什么？”
青冥的手指不经意触了触唐九的手，又穿过指缝钻进了唐九虚握的拳心，“倘若我们像这样……”
他低头看向两人的手，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你会害怕？是不是？”
唐九感受着拳心的暧昧不清，没回答，他望着青冥的脸，又将视线向下移动端详那诱人的身形，微微翕动着嘴唇，刚刚愈合完好的心脏也不自觉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然而他似乎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这种强度的怦然心动，竟出了一身冷汗。
青冥望着唐九情满熠熠的红眼睛，止不住吞咽口水，喉结攒动，他的胸腔里也升起了惴惴的躁动。不过他能感应到唐九此刻的惊悸，因此不敢肆意妄动。
两人的视线拉扯了起来，又互相在对方的身上回转勾旋，像是粘连的糖浆，接触的时间一旦长起来，便要风干固住，需外力强行截断，才能分开……
唐九如今的五成心魔不同于先前，正如施云盛所说，没了镇魔锥的干扰，心魔更加不拘形迹。
心魔调动着欲望，唐九能感受到青冥对他自己纯粹的勾魂摄魄，纯粹的欲的吸引。
他知道心魔可以放大情感和欲望。既然如此，心魔发作的他对青冥全无抵抗力，也没有任何厌恶抗拒的负面态度……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唐九先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却不敢深入细想。
其实去年第一次见到幻化人形的青冥时，他就意识到青冥是一颗对他而言极具诱惑、但又不能触碰的禁果。
他喜欢青冥的皮囊。
谁会不爱美人呢？
但他们两人可是结契的主仆，况且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深爱的人——唐薪。
所以那时候他理智地将这颗果子埋在了心底，打算等它自己慢慢腐烂掉……他觉得他不能碰青冥。
然而，这颗果子终究还是被翻刨了出来。
初次跟青冥纠缠时，他只是抱着以解开心魔为目的而敷衍塞责的态度，却不曾想，他被盈盈欲滴的果子馋得再三破了界。
而今日，此时此刻，他又一次把持不住了。
青冥道：“主人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唐九道：“……你也在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