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婆婆和张舒雅被她半途劝走,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经得起熬夜。
临近一点钟,天空飘落鹅毛大雪,院子站不住人,村民们陆陆续续离开。
仅留下大队长和赵会计进入屋里等候,云医生正在给秦立明和李红军两人退烧。
毛成宇眼下乌青,守在旁边打打下手,适当递递东西,倒倒水。
桑芷萱等女知青窝在女生宿舍里和衣躺着,眼眶极力睁大不让自己一秒入睡。
熬啊熬!
其中最受煎熬的是云婉婉,既要担心父母年龄大吃不消,又要害怕秦立明高烧不退,冻坏身体。
熬到三点,两位大队干部熬不住,撤走了。
云母被云父叫回去休息,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都是男同志,炕上也能眯一眯。
桑芷萱迷迷瞪瞪睡过去,等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挣扎着掀开眼皮,阖上,再睁开,然后猛然坐起身,啊啊怪叫:“糟糕,我怎么睡着啦?”
响动引起连锁反应,一屋子人全部被惊醒。
云婉婉扯开被子,汲上棉鞋,大棉衣披上身,急匆匆跑出门。
桑芷萱三人一对眼,克服掉赖床的懒劲,一个个速度飞快穿衣上身,追寻云婉婉的脚步来到男知青宿舍。
“怎么样?退烧没有!”
云医生长舒一口气:“还有点低烧,接下来你们多注意些!”
他捶捶酸痛的腰背,小心将金针包收进棉衣内侧藏好,留下一些药草细心吩咐毛成宇应该怎么煎药。
“先给他们熬一天三餐的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我晚上会再过来查看情况,到时候具体再行调整……”
云医生眼神转动间,不经意瞟到自家傻闺女对那个又高又瘦的小伙子流露出异样。
心不由一梗,打鼻子里嗤了声,脸色拉下来,掉头就往外走。
毛成宇手里拿着药包,正在努力记住医嘱,抬头欲问:“云医生,两人的药包都是一样的,可不可以放在一起煎药?”
“咦,云医生呢?”
旁观所有的桑芷萱抿嘴笑笑,细长手指朝门外指指:“早走了。”
“啊,我还没有问完呀,这下该怎么办?”
凉拌呗!
人家老父亲心塞塞,哪里还有心情跟你东扯西扯。
“我也回了,队长你多受点累!”
桑芷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朝后挥动,脚步不停,很快走出院子,往家里赶。
韩婆婆觉少,这会已经煮好肉粥,上头还蒸着红薯和肉包。
“回来了,快点洗漱吃早食。”
“嗯,好。”桑芷萱没精打采,边走边打哈欠。
“对啦,姑奶奶,竹筐里有米面和花生油,您看到没有?”
“怎么没看到,宁屺给你带回来的,这孩子老实在了。”
“这算啥,我们不也给他带去那么多好吃的,真算起来,谁也没吃亏。”
桑芷萱装好水去外边刷牙,含糊不清说道。
她不想姑奶奶有吃人嘴短的想法,从而心里产生不好意思的情绪。
韩婆婆心如明镜,眼眶眨动几下,唇畔生出一抹微笑,她拿过碗打满稀饭上边放点白糖,再配一把勺子。
“包子和红薯各来一个!”
锅盖揭开,两样都被递到手边,拒绝都不行。
桑芷萱也搞不清楚她姑奶奶发的什么疯,心肝颤颤,咧嘴尴尬一笑,一个劲往嘴里塞。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桑芷萱脱下棉衣往被窝里一躺,“姑奶奶,我睡个回笼觉!”
“睡吧,睡吧!昨晚熬大夜看给人熬的,小脸都没血色了。”
桑芷萱在絮叨声中,意识彻底沉沦,睡了个天翻地覆。
……
桑家村。
今天难得清闲,桑若瑜分出两块腊肉、两条腊鱼还有一只腊兔,和五六个咸鸭蛋,拿报纸一包,屁颠颠跑去大爷家里头吃饭。
这位大爷是桑爷爷同胞兄长家的老大,是桑修远的亲堂兄,也是桑若瑜名副其实的亲大爷。
桑爷爷那一辈就两兄弟,结果兄弟俩又一人传下来一根独苗,倒是桑芷萱这一辈,子嗣丰盈。
大爷家四个儿子,他们家也是三子一女,绵延出八位子孙。
“老七,你发财了,哪来这么多腊味?”
老大桑若宇是个粗犷性子,脾气又急躁,见那小王八蛋悠哉悠哉说:“你猜?”
脾气瞬间上头,蒲扇大的手掌盖过去,“啪”一下…嗯,没有打着。
“嘿嘿,大哥,你打不着!”桑若瑜瞎挑衅,躲在老二桑若宙身后左右移动。
被其一把揪住塞给老大,“喏,大哥,使劲揍。”
“哇,老二,你不讲武德!”桑若瑜哇哇大叫,被桑若宇提小鸡似的提着按在腿上揍屁股。
“老大,大哥,我亲爱的大哥,我再不敢了,侄儿们都在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
桑若宙凉凉一笑:“你有什么面子?你的面子早就在下水抓鱼露屁股蛋子那会掉光了。”
“二哥,揭人不揭短,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桑修明磕磕烟杆,一脸严肃说道:“好了,老七你还不快快交代腊味的由来?”
他们桑家家风清正,不求子孙多大出息,但一定不能作奸犯科,不然划谱除族,赶出家门。
大家长发话,桑若瑜得以重获自由,足见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性。
“是萱萱寄来的,她说给大爷分大半。”
提到他们桑家的明珠,桑修明脸上罕见露出笑容:“还是闺女贴心,看看,我们萱萱大老远也知道惦记我,再看看你们这群怂货。”
三兄弟不由悻悻低头,这要怎么比,他们桑家七叶一枝花,萱萱就是国宝中的国宝,哪怕送块石头,这些长辈也能夸出朵花来。
“怎么?你们还不服气?”
桑修明老脸一冷,再次老调重弹:“咱们家祖上有巨力遗传,你看看你们,七个大老爷们争不过萱萱,这一代偏遗传到她身上去。”
“我们哪有不服气,不过世道混乱,萱萱有巨力才是好事,没人能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