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就是如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往往个个都标榜自己高风亮节，其实最感兴趣的还是男盗女娼之事。
福宁气极，刚想上去制止，却被挽宁拉住了袖子。
她倒想知道，在她安心养胎的这段时间，到底传出了多离谱的谣言。
“要不是禧贵妃是在中秋宣布怀孕的，还真得怀疑这腹中孩儿呢～”
“你可别说，禧贵妃娘娘虽然已是不算太年轻，但那花容月貌，我这女子都艳羡不已。羌国地广，那边美女虽也不少，却都不是长寿的，也不耐老，哪有我们天禧美女气质天成？”
“是啊，雪妃不就是西域来的么？年纪轻轻就折了去。你说，皇上会怎么选？”
“这战争是百姓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女人换十个城池，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皇上对禧贵妃娘娘那般深情，我看不一定吧。”
“皇上不愿，朝臣可逼着皇上呢……”
说罢，两个宫女咯咯咯笑了起来。
是啊，攻下十座城池，需付出数万将士的性命，需付出无数钱财，而现在，只要一个女人……
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曲挽宁踉跄一步，跌在腊梅怀里，她的面色煞白，原本不涂口脂就红艳的唇此刻也全无血色。一阵阵抽痛从下腹传来，紧接着，她就觉得下身的裤子渐渐湿了。
在刺激之下，她竟是破水了。
要生了。
福宁不顾挽宁的阻拦，直接冲上前去，一脚踢飞其中一个宫女，又揪住另一个宫女的头发，狠狠抽了两个耳光。
半大小子，蛮力最是惊人，即使个子还没有两个宫女高，力气却是占了上风。
两个宫女开始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嚷嚷得厉害，看清来人是毓秀宫的福宁公公后，才知大祸临头。
这隔着半个院子的，脸上煞白的女子，不是贵妃娘娘还能是谁？
宫女急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挽宁此时已经痛得面目扭曲，咬着牙痛苦道：“谁允许你俩在后宫嚼主子舌根的？滚去叫太医。”又转头对腊梅说：“腊梅，你让我坐在草地上，你去找皇上来。”
腊梅连忙和福宁一齐扶着挽宁，福宁主动脱下上衣垫在草地上，扶着挽宁坐下。
腊梅急匆匆起身，就想往御书房赶，东花园离养心殿实在是远，靠脚程小跑来回最少要半个时辰了。
可还没走出花园，就听到主子虚弱地和福宁道：“福宁，你出宫去寻芍药，她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挽宁的意思，原本只是芍药精通医理草药，到时候在端茶倒水熬药上可以亲力亲为，虽然如今宫里对她有敌意的人并不多，但是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总是需要防着点的。
而这话在腊梅听起来，便是主子觉得自己不够靠谱，不如芍药。
顿时妒火中烧。
脚下的脚程也慢了下来。
这种妒火，不满，在她的心底的幽暗处疯狂滋生，疯长，竟是从原本有些嫉恨芍药，开始对自己主子也有些不满。
东花园里空无一人，好在下半身的阵痛并非持续的，而是一阵一阵的，不痛的时候，她便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气，似乎这样痛楚就能少一些。
痛起来的时候，她又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听顾景行的话，非要在腹中已足月这段日子里，躲避顾景行的侍卫，跑到东花园来透气。
不过，她倒没有太着急，毕竟自己的身体，她是最为清楚的。
这段日子总偷偷跑出来，其实也强身健体，再加上并不是头胎了，也不至于吃太大的痛苦。
挽宁轻轻摸着隆起的腹部，喃喃道：“老八乖啊，别折腾娘亲。”
腹中的孩子仿佛和她心意相通一般，她的阵痛竟是也减缓了许多。
可等了许久，连年迈的老寒腿太医都赶来了，也未见顾景行的身影。
“徐太医呢？”正好是一阵阵痛来袭，这几波的间隔已经越来越短，挽宁知道自己生产在即。
老寒腿韩太医道：“徐太医今日休沐，微臣已经派人去他家中寻了。”
挽宁却是清楚，徐怀夕休沐的话，多半都去青山镇了。
“皇上呢？”
两个宫女四目相对，太医也低头不敢说话。
“说。”
“皇上正在会见西域使臣……”
听到这里，挽宁只觉心中的弦断了。
她相信顾景行，可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顾景行竟然在会见西域使臣。
他是打算用她，换十座城池？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在老寒腿太医惊慌的眼神中，曲挽宁彻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挽宁！”
晕倒前的最后记忆，似是听到了沐姐姐的声音。
意识模糊间，挽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架了起来，只是那感觉，并非是顾景行。
她落在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地方，身边有来来往往的嬷嬷宫人，她的头一直枕着清冷香味的大腿。
那是她的沐姐姐。
“挽宁，快醒醒。”那声音无比担忧，挽宁似乎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到她的眉头。
那是沐姐姐的……
眼泪。
她悠悠睁开眼，见到屋子里都是忙碌仓皇的宫人，医女，稳婆，才回想起来自己是要生孩子了。
小腹传来一阵疼痛，额上青筋暴起，沐姐姐担忧地放了一片参片到她的舌下。
“挽宁，你安心生，有姐姐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皇上呢……”挽宁颤抖着问道。
静皇贵妃眸中一暗，安慰道：“我派人去请了。挽宁，你好好的，接生嬷嬷说了，你这胎胎位正，不会太难生的。姐姐在，姐姐一直陪着你。”
“禧贵妃娘娘，您加把油，孩子的头发已经能看见了！”
挽宁点点头，她不再言语，听接生嬷嬷的话正式开始生产。
心中，却全然是对顾景行的失望。
十座城池，多诱人啊……他终究也只是皇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