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
城南木材厂的大门又打开了,从大门口驶进了一辆马车和十多名精壮的汉子,随即大门又紧紧的关上。
当这些人进入城南木材厂后,看见坐在木堆边捧着肉块和大饼大吃大喝的全副武装士兵们,一个个神色大变。
从马车上下来胡氏家族的族长胡震雷,三爷胡震霆两人惊的花白胡子颤抖,差点儿腿一软没跪在地上。
幸亏旁边的手下眼疾手快,伸手搀扶住了。
“冯兄,何至于此?”族长胡震雷说这话时候声音颤抖,满眼都是祈求之色。
眼前的场面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近700名顶盔贯甲的官兵们杀气腾腾,如今就分散围绕在木材厂的木堆边,或是站着,或是蹲着,或是坐着在大口喝汤吃肉。
不时恶狠狠的咬一下面饼,仿佛撕扯的是敌人的血肉一般。
每个班的火枪集中的堆在一起,枪口朝上,就像一堆又一堆整齐的薪材,唯一不同这是杀人的玩意儿。
摆出这么大阵仗,难道是为了玩儿啊?
冯国辉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满脸的冷意端详着族长胡震雷,三爷胡震霆两人,见他们两人满脸茫然的神色,这才说道;“胡兄,如今的泗水城潜流暗涌,相信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唔知林克先生刚刚返家不久,但也就是寻常的聚会见面而已,未听说有对冯兄不利的消息呀。你这个……这个未免反应太过?”
“真是这样吗?”
“难道……冯兄听到了什么不利的传闻,你可不要受到小人挑拨啊,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出手了就断然再难回头,还请冯兄三思。”
“官委议院召我咨询的事情,想必胡兄有所耳闻吧?”
“这事唔知呀,难道有什么蹊跷不成,不会啊?”
族长胡震雷这时候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大吃大喝的士卒们,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连忙回过头来。
然后,情真意切的继续劝道;
“冯兄,何至于此?
老哥哥我也经常被鬼佬招去质询,一年总有那么个三四次,听说是那边的什么规矩,叫做民主那啥的。
刁难肯定是会刁难,无非就是出点银两的事情罢了。
若冯老弟手头不宽绰,你我尚有同袍相济之谊,胡家断然不会袖手旁观,自当鼎力擎助南洋公司共渡难关。
咳咳,这个……就不必了吧?”
冯国辉看到胡震雷神色真挚,半点也不似作假,旁边三爷胡震霆那真是点头如捣蒜,身上一丝一毫的傲气劲儿都没有了,脸上还带着掐媚的微笑。
试探后确信,这两人真的不知情。
当然现在只是判断,最终还要结合俘获鬼佬的证词,才能洗刷胡家的清白。
最好的办法
那就是胡家和南洋公司一起染上白人的血,越多越好,那样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所以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胡兄,木材厂和老营那边,南洋公司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即将重拳出击一鼓而下。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冯某也是收到确凿无疑的消息,彼德林斯家族将连同那些白人对我南洋公司下黑手,也会对你们胡家下黑手。
紧急约见胡兄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此战分清敌友,非友即敌,考虑到胡家与我南洋公司肝胆相照,情谊甚笃,又兼是血脉相通的袍泽族人。
所以希望胡兄鼎力相助,你我合二为一倾力出击,一举颠覆泗水城鬼佬只手遮天的黑暗局面,为我海外华族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若能如愿,功莫大焉。
此乃冯某矢志之愿,同行的路上有胡兄相伴,岂不美哉?”
哇了个大艹!
胡震雷此刻哭的心都有了,肝胆相照个毛线啊,情谊甚笃个屁啊,血脉相通个鬼啊,你这分明是要拉胡家下火海呀!
此前与南洋公司的合作,那是因为有钱赚。
谁知道这钱赚的那么烫手?
竟然要合起伙来干掉白人殖民者,若早知道这样,打死胡家也不敢掺合这个破事儿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南洋公司这一帮子狠人就像饿狼一样盯着,连半步都挪不开。
只要冯国辉一个眼神,就能扑上来将胡家众人撕成了碎片,连个渣儿都不剩。
跟随胡震雷和胡震霆两人而来的十多名胡家精壮护卫,平日里向来是彪悍异常,眼高于顶,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骄横模样。
现在再看看
一个个全特么缩头耷脑,拼命的把身子躲在人后面,想把自己一百五六十斤的大体格子藏起来,仿佛受惊的鹌鹑一样。
在凶目环饲之下,哪还有平日里的那种目空一切神色?
冯国辉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等着胡震雷回答,走上来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胡兄,我还身负要事,只能先走一步了。相信胡兄一定会带领族人与南洋公司并肩作战,事关机密,还请三哥与你一起同来的家丁们留在这里,以免走漏了消息。”
说完,径直扬长而去。
只留下木呆呆站在这里的族长胡震雷和胡震霆两人,两人大眼瞪小眼。
伱望着我,我望着你,然后又望望身边密密麻麻全副武装的士卒们,一股寒意自脚后跟升起,直到后脊梁……
泗水城中心广场一侧的市政议会
这里从清晨天亮后,就陆陆续续驶来了很多马车,身着浅色西服,拿着手杖的白人绅士络绎不绝。
今天是官委议会召开质询的日子,除了市政议员以外,还有很多旁听的席位,也是当地白人殖民者热衷的公开聚会活动。
他们喜欢在这种场合里诘难那些华人富商,看他们低着头擦汗的狼狈模样,能够充分满足白人殖民者高人一等的心理。
哄笑,奚落,高高在上的俯视,就像动物园里在看黄皮猴子表演,是那么的趣味十足。
更何况今天非同寻常,有更加精彩刺激的节目,当然不容错过。
上午8:30的时候
市政议会里已经聚集了130多位白人绅士,他们随意的散落在四处聊天,打发着正式节目开始前的无聊时光。
议会质询通常在九点正式开始,往常被质询的华人富商早早就会抵达,束手站在议会房间的墙角,仿佛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听任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