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克与王凤相斗落败归国以来,一直想要找回场子。

    可是朝堂上的力量,除了隐藏起来没被发现的隐秘,明面上的,被王凤一扫殆尽,已经没有了与之相抗衡的力量。

    于是白克着手于地方,想用地方上的混乱,以此扳倒王凤。

    六月

    颍川郡的铁官役夫申屠圣等一百八十人杀死长吏,盗出武库兵器,自称将军,颍川郡都尉连忙出兵平之,但眼看就要绞杀,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伙精兵,将其救出,使之突围,然后流窜至外郡,横行九郡。

    常山郡的黑山贼冲出太行山,攻取常山郡五县,称当今天下,皇帝被奸臣蒙蔽,民不聊生,替天行道,河北六郡皆有人响应。

    七月

    河东太守张安之,上党太守王恢,白郡太守白姚工,河内太守朱海等河北六郡太守联名上书,当今贼寇势大,恐不能制,若想安抚百姓。

    一则请求朝廷发大军帮助郡县镇压,二则请求朝廷顺应民心,罢免大司马大将军,如此,贼没有号令,名不正则言不顺,贼寇易剿之。

    在长安的王凤收到地方上的联名上书,一气之下口吐鲜血,至此一病不起。

    汉帝见状表面关心,实则内心欣喜不已,然顾忌王氏掌握着关中九成的兵马,没有贸然行事,仍然将这些事交于王凤处置。

    在汉帝的设想下,王凤不是因为剿匪不利的关系自己引咎辞职,就是托着病躯劳累于案牍之上,被累死,然后自己顺势掌权,扫清王氏一族的力量,再行宣帝之事。

    又或者,顺着地方上的太守建议,派出中央军前去镇压叛乱,到那时,自己就可以任命一个忠于自己的将领,将兵马调出关外,使得王氏不能凭借中央军威胁自己,到那时,王氏是扁的还是圆的,任凭自己拿捏。

    可是汉帝的这些想法,身为王氏当代最聪明的家主,如何想不到,所以他在病榻之上将车骑将军王音叫来。

    车骑将军王音是太后王政君的从弟,也是王氏除了王凤外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

    “音啊,我要不行了,如今我王氏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稍有不慎,便是家毁人亡,当今陛下将处置流寇一事交予我处理,你是怎么看的呢?”

    王音知道,这是在考验自己了,如果自己通过了考验,那等到王凤去世后,这王氏的一切权利都将要归于自己,所以这次奏对十分重要。

    “大兄,这是陛下给我们王氏设下的圈套啊,若是不出兵,流寇横行,天下势必大乱,而那些忠于刘氏或有小心思的人,一定会将这盆脏水泼到我们的身上。

    到那时,我们王氏一定会成为天下的众矢之的,全天下的豪杰都将会以我们为靶心,起兵清君侧,而朝堂之上,忠于刘氏的人,为了陛下能够掌握权利,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碍我等。

    如此外有敌军,内有掣肘,不能安心平叛,我们一定会失败,王氏一定会被叛军当作祸乱天下的源头,而将罪名全部安在我们的头上,王氏将会人尽诛之,诺大的天下,将没有我王氏的立锥之地。

    而若是出兵,那我王氏的力量将会随着平叛大军前往关东,到那时,若是关中有变,我们一定得不到军中的帮助。

    这大概就是陛下的计策吧。”

    王凤点点头:“正是这样,音啊,看来将王氏交到你的手上,那是十分正确的,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王音沉吟片刻出言道:“既不能出兵,又要平叛,看来还是要借助地方上的力量啊。我认为可以派出一使者,联络地方上依附我们的实权官员,由中央使者统一指挥,联合各郡兵力,各地互通有无,想来不过一流寇,遇到正规部队,一击即溃。”

    王凤连续咳了几声,脸色十分苍白,额头冒有细汗,接过王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说道:

    “在河南之地,我王氏还有一些力量和威名,申屠圣一伙贼寇用伱的办法可以解决,可是河北的黑山贼可就不行了。

    河北一地大多是白氏一系,白氏在河北之地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民间对白氏有‘河北王’的戏称,可见一般,若是白氏不同意,又哪有黑山贼这一说呢。

    你知道武帝后期,天下因为疲敝,流民四起,遍地狼烟的事吗?”

    “弟有所耳闻。”

    “当初河北一地最大的贼寇,其贼首名为范生,自称天道将军,替天行道,其势席卷河北之地,其威名响彻天下,河南河北,八个将军都受其号令,就连武帝也不得不派出中央精锐前去平叛,最后甚至被逼的下令‘轮台诏’。

    起因就是这个范生,可是你知道他最后倒在了哪里吗?”

    “听说是河北。”

    “常山郡。”

    “那如今这伙黑山贼?”

    “哼,当初范生之后,那伙贼人就自称黑山军,你又知当初平灭了这伙贼寇的常山太守是谁?”

    王音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是不知道具体是谁。

    “白斌!”

    “白斌,文成公白斌?”

    “正是!”

    听到如此辛秘的王音内心也不禁咂舌。

王凤喝了一口热水后继续说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办法用在河南就可以,用在河北就不行了吧!”

    王音有些挫败的点了点头。

    王凤叹息一声道:“这是白克在与我斗法啊,他不甘心被我所击败,或者不希望看到我独揽朝政的原因啊。说起来,我王氏与白氏并无仇恨,有的只是朝堂之争。”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向白氏示弱?”

    王凤摇摇头:“我王氏已经得到了,万不会再吐出来,除非已经没有了能力,今天我叫你来,就是想要看看你的能力到底怎样,是否能够解决当前的问题。

    如今看来,你已经可以成为继我之后王氏新的当家人,你没有解决河北之乱,错不在你,在于你所掌握的信息不足,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将王氏交给你。

    若是你今天的答话不符合我的心意,我会毫不留情的将权利让出来,让王氏从此隐退,以防出现霍氏之事。”

    王音听后,立即起身,向王凤大拜道:“多谢兄长看重。”

    “快起来吧!”

    等到王音起身,王凤继续道:“既然你有能力接我的班,那如今河南之乱,这事我就全权交予你去做,至于河北的问题,我如今还没有死,就让我为你扫除障碍吧!”

    王音有些犹豫道:“难道要对白氏动武?”

    王凤笑着摇摇头:“《白氏春秋孟子注》曰:君子可欺以其方。对待白氏不能强硬,他们啊,吃软不吃硬。”

    王音若有所得。

    七月

    御史大夫张忠乞骸骨,车骑将军王音被任命为御史大夫,并授予给事中,被大司马授予全权解决河南申屠圣之乱。

    王音随即以丞相司直新都侯王商、御史中丞鲍滕为使者,前往河南暂时统辖九郡兵事,全司剿灭申屠圣之乱。

    同月,右扶风白贯迁为卫尉,九卿之一,负责宫廷卫士。

    虽然白贯成为南军之首,但是大部分底层军官和中层军官还是王氏之人,比如东西两宫的卫尉都姓王。

    不过这也是王氏对白氏所发出的友好信号。

    王凤得知王氏有一子名莽,其父兄先后去世,家中独留他一人,故而自小跟随叔父们一起生活。

    因为家世的原因,王莽自小和其他王氏子不同,族中其他王氏子多为将军、列侯,故而生活侈靡,声色犬马,互相攀比。

    独独王莽因为父兄早逝,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得到爵位,因此他独守清净,生活简朴,为人谦恭;而且勤劳好学,师事沛郡大儒陈参学习《仪礼》。

    陈参是修《白传》的大儒,只不过他以善《礼》而闻名,受到陈参的教育,王莽为人十分循规蹈矩,他服侍母亲及寡嫂,抚育兄长遗子,行为检点,作风严谨。对内侍奉诸位叔伯,十分周到,对外结纳贤士,成为王氏一族的另类。

    如今王凤急于与白氏修好,王莽便是其中的关键之处,他是儒生,还是修《白传》的儒生,于是王凤立马将其入中枢开始做官。

    这天,他找到王莽。

    “侄儿王莽拜见伯父。”

    看着这个行礼不拘一格的青年,王凤十分满意:“巨君啊,我准备让你前往朝歌送一封信,顺便让你去朝歌逗留一段时间。

    听说白国的太白书院是天下最顶尖的书院,里面教学的不是大儒,就是大贤,而想要进入其中,必定是天资聪颖之辈,或有所名望的人,你想去吗?”

    王莽早就听自己的恩师陈参说过太白书院的名号,而自己的恩师也正是出身于此。

    “侄儿愿意。”

    见王莽明明十分高兴,却还要维持礼仪,使得脸都憋红了,王凤好笑道:“那就这样定下了。巨君,你是我王氏的麒麟儿,你也知道伯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希望你自勉,自强,王氏一族未来还是要交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中的。”

    王莽立即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请伯父放心,王莽一定会谨记伯父教诲,不墮王氏之名。”

    “好,很好,去吧!”王凤看到后继有人,十分高兴。

    王莽又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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