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如果我们严肃处理了这几个目无法纪的人,不仅可以教育警示其他干部职工,还可以树立我们县委不护短、不徇私、勇于自揭家丑的良好形象,老百姓一定会拍手称快的。”
许继荣见叶鸣下定了决心,不敢再劝他,便令陈刚打电话报警。
十几分钟后,附近派出所的干警赶过来,清点了一下办公桌上的钱,竟然有八千五百多元。于是,他们在叶鸣的监督下,用执法仪拍摄了现场的赌资、赌博工具,然后将张勇等人带到派出所去了。
此时,姜敦义仍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满脸茫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不时偷偷瞄一眼神情严肃的叶鸣,想起自己刚刚一直称呼他为“小兄弟”,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生怕叶鸣因此见怪,也将自己训斥一顿。
不料,等警察将张勇等三人带走后,叶鸣忽然转脸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问道:“姜师傅,你愿意给我开车吗?正好许主任、陈副主任、李科长他们都在这里,你如果愿意,明天就可以上岗。”
姜敦义万万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份际遇和殊荣,一下子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傻愣愣地看着叶鸣,脸颊涨得通红,半晌都没有应答叶鸣的话。
许继荣忙说:“姜师傅,叶书记问你呢,怎么半天不答话?是不是乐傻了?”
姜敦义这才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结结巴巴地答道:“叶书记,我……我很高……高兴为您服务。”
叶鸣点了点头,抬腕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一刻了,便跟许继荣一起往食堂走,准备去吃午饭。
许继荣四顾无人,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表情,低声说:“叶书记,司机班的人打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这个张勇,仗着他叔叔是县委书记,在司机班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也不把陈刚和李惠等副主任科长放在眼里,有时候甚至当着他们的面都敢在上班时间组织牌局。张书记对作风纪律之类的东西也不大感兴趣,有时候我去提醒他,说张勇这样在机关大院公开聚赌不好,他却好像有点不耐烦,说司机们没出车的话,没有其他事情做,闲着也无聊,玩玩牌也无所谓--”
许继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又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印象中张书记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是针对张勇等临时工或者事业编制人员说的,对于公务人员尤其是党员领导干部,他要求还是比较严的。”
说到这里,他双目凝视着叶鸣,很真诚地说:“叶书记,我刚刚说那番话可能有点言不及义,没有表达出我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我是想劝劝您:张书记刚刚调走不久,并没有到人走茶凉的地步。不是我在这里挑拨离间说不团结的话,我们县委常委里面,至少有三个人是张书记亲自培养和推荐提拔起来的,具体是谁,您到时候就清楚了,我也不好直指其名。
“加之现在张书记又高升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所以他在北山的影响力仍然很大,一个电话就可以遥控指挥部分县委常委,可以让他们支持你,也可以让他们反对你。一旦你得罪了他,他可以指挥那几个心腹在常委会上阻挠、反对你的决策和意见,在举手表决时让你成为少数派。那样的话,你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什么决策都实施不了。”
叶鸣笑了笑说:“许主任,你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中心意思就是要我对张勇网开一面,不要做得太过份了,对不对?”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如果对张勇的处理过于严厉,很可能会使张建坤认为你是故意与他作对。他是个很记仇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整你。你现在在北山立足未稳,如果为了一个司机就得罪一位市委领导,而且还是一位对北山干部很有影响力的领导,完全没这个必要啊!”
叶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抿了抿嘴唇皮,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无比:“许主任,你可能还不大了解我:我自小是个牛脾气,吃软不吃硬,就跟我习武的宗旨一样,只打硬汉,不欺良善!既然张建坤在北山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还能左右这里的政局,我倒偏要捋捋他的虎须,打他一条狗欺欺他这个主人,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大的能量!”
许继荣看到他目光里那种犀利的神彩,还有脸上那种跃跃欲试的好斗表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恍然大悟:叶鸣之所以揪住张勇打牌的问题大动干戈穷追猛打,并不是不懂分寸,也不是不知道人情世故,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准备借张勇的事情来敲山震虎,给仍然想影响北山政局的张建坤一点颜色瞧瞧,顺便震慑一下他那些心腹和老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