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容易的拇指一弹,打中了穆萨的虎口,穆萨手一松,钥匙飞了出去,那把铜钥匙飞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一端是穆萨的手,另一端是悬崖,就在钥匙即将坠落悬崖的瞬间,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它,随即便跟着它一同坠落了。

    桃子不记得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钥匙落在她手里的那一刻,听到一声惊呼,那声音像是从心底里冲出来的,让她觉得自己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桃子再次睁开眼,头顶是狭窄的天,她落在断崖间的平地上,旁边的崖壁上有一棵压折了的树,看样子这棵树就是她的恩人。她浑身散了架似的疼,一动也不敢动,她觉得自己的骨头肯定碎了,就算没有碎那也是快碎了,只要她一动立刻就会碎成渣渣,所以她不能动,就这样,然后她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渴的受不了了,这令她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动,则会碎成渣渣;不动,则会活活渴死。感谢她的机智,她很快就想通了,如果她动,即便是碎成渣也是一瞬间的痛苦,可是如果她不动,则要面临更加长久的折磨,在这种思想的鼓动下,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真的很疼,但是似乎并没有碎成渣渣,接着她又动了动小臂,一点一点,她的身体渐渐复苏,终于,她坐起来了,可喜可贺,她竟然没有碎成渣,更加可喜可贺,这样她都能活着!桃子在想到这一点,几乎要激动地哭出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样子她飞黄腾达好日子就要来了。但是在这之前,她还要先喝点水,她突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血糊糊的有点可怕,紧接着她发现这个血糊糊的人竟然是容易,她的脑袋“轰”一下,如同遭遇了一场泥石流,顷刻之间死而复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师父父?师父父?”桃子戳戳他,没有反应,“师父父……”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刚才还想着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是如果她的好日子是师父父的命换来的,那她宁可苦一辈子,“师父父!师父父!你醒醒啊!”

    “别吵。”

    “师父父!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别吵了。”

    “师父父!我好多话都没和你说!师父父!我好多话想和你说!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你就,师父父!”

    “……”

    容易感到一只手,凉冰冰的,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胸口有点沉,毛绒绒的脑袋蹭啊蹭啊:“师父父,桃子喜欢你,想永远永远都陪着你,我都没跟你说过,师父父,要是有下辈子,我早几年生,不给做你徒弟……”

    “小白眼狼。”

    桃子眨眨眼,愣了,又眨眨眼:“师……师父父,你刚才说话了吗?不会吧。”桃子想了想,试探似的说,“师父父,你再说一声?”

    “小白眼狼,做我徒弟委屈你了不成。”

    “师父父!师父父你真的说话啦!师父父!你没死!我真高兴!”桃子扑到容易胸口又是一阵痛哭,直到哭够了才在她师父父衣襟上蹭蹭鼻涕爬起来,“师父父,你醒了就起来吧。”

    “孽徒,为师伤重,起不来。”

    桃子想了想说:“师父父,你别怕疼,忍忍就起来了,不会变成渣渣

    的。”

    “什么变成渣,我的左腿骨折了,右手也脱臼了,还想着让我碎成渣,孽徒,扶我起来。”

    “哦……”桃子把他扶起来,又嘟囔着,“师父父,你虽然这里也断了,那里也折了,但是精神还挺好,话挺多的。”

    “孽徒,敢嫌弃我?”

    “哪……哪能,我是说,师父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刚才我以为你死了,我可难过啦。”桃子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容易捏着她的脸说:“臭毛病,有水吗?”

    这一说桃子想起来自己也渴着,可是这附近哪里有水,桃子转了一圈难受的要命,最后就捡了几颗石头回来说:“师父父,石头上有露水,要不你舔舔吧。”

    容易哑然。

    “我舔过了,止渴。”又反应过来说,“这几块我没有舔。”

    “不用了,放着吧。”

    “可是你不渴吗?”桃子执拗地问。

    “没事,放着吧。”

    桃子见她师父父对自己找到的水源无比嫌弃,不禁有些扫兴,突然想起来什么:“师父父,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之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什么?”

    “没……没事,那个,师父父啊。你怎么伤那么重,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这么高地方摔下来,我竟然安然无恙!”桃子眉飞色舞地说,“你说我该不会是有真神护佑吧,你看那戏文上,凡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没事的,要么练成了惊世骇俗的神功,要么发现了当世无双的法宝,也不知道我这回大难不死能有什么好处。”

    “你就省省吧,还真以为自己本事大。”

    “不然呢?”

    容易摇摇头,无话可说。

    桃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不做声了,半晌说道:“师父父,我真没想到,你对我那么好,我跳下来,你也跳下来了,幸好我们都活着,要是死了可怎么办呢。”

    “你现在知道自己冒失,一把破钥匙值得你豁出命去捡。”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知道师父父要。”桃子嘟囔着,“可是如果我知道这么做会拖累你受那么重的伤,肯定不会这么做,你干嘛要跳下来呢。”

    “小白眼狼,我不在你就死定了。”又说道,“况且……我也没想那么多。”

    “师父父……”

    “总不能看着你送死。”他伸手摸摸桃子的头发,“毕竟你是为师最糟心的徒弟。”

    “糟心。”桃子有点难过,“师父父,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咱们也是同生共死过的了,你能不能别嫌弃我?”

    容易淡淡地看她一眼:“嫌弃你怎么了,”他的右手脱臼了,只能用左手捏着她的下巴教训道,“像你这么糟心,还没被我赶出去的,再没第二个了。”

    桃子笑了,眼睛弯弯的,亮闪闪:“真的吗?那……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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