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琮猜出赵国王室一堆糟心事, 跟孔允宪分析出来。孔小少爷家中干净,十分感慨。贾琮笑呵呵道:“走,回驿馆跟那位谈谈生意。”二人遂离了茶馆。

    才刚到驿馆门口下了马, 有个伙计模样的人从路旁迎上前去。贾琮的护卫登时拦阻。伙计大声道:“三爷,属下是五老爷的人。”贾琮忙命放他过来。此人拱了拱手道,“属下奉命一路跟着赵国世子。五老爷让属下赶在三爷见赵国世子第二面之前给三爷送封信。”一面取出书信。

    贾琮嘴角抽了抽:“五叔绝对是我们家最会玩花招的。”遂接过信就在驿馆门口拆开看。看罢思忖片刻, 吩咐道,“给五叔发电报,问他一句话:若是上房抽梯呢”

    那伙计道:“回三爷。五老爷说了, 三爷看罢信大约会提起农夫与蛇、上房抽梯等典故。让属下告诉三爷只管放心。断乎不会有这些事,纵有他也有法子对付。”

    贾琮嘀咕道:“他老人家这么自信。还有什么话”

    “没了。”伙计道, “属下得进货去了。”遂拱手告辞。

    贾琮同他挥手作别,方领着孔允宪一道进了驿馆, 直奔赵世子的院子。

    院门未关,在门口便听见里头咿咿呀呀的声音。抬目一瞧, 赵世子正立在院中唱戏呢。他带来的狗腿子们围坐在旁抚掌叫好。贾琮生性.爱扫人的兴, 大步走进去道:“好什么呀烟熏的嗓子,显见是吃多了酒, 甭提多难听。”

    赵世子登时停了下来,恼道:“有本事你唱一个”

    贾琮叉手道:“难道我不会么”张口就来,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赵世子面色如被雷劈,半晌才指着他吼道:“你还有脸说我唱的难听你这是什么鬼哭狼嚎”

    孔允宪忽然想起沈之默曾郑重其事说过,贾琮一旦放飞自我须得立时阻止,忙说:“王爷, 咱们不是有正经事么”

    “哦对。正经事。”贾琮本想再跟这世子扯几句淡,既是有人出来打扰那便罢了。

    赵世子打量了孔允宪两眼,哼道:“王爷好本事。”转身进屋。贾琮等人跟了进去。

    几个人分宾主落座后,贾琮先拱手道:“世子殿下,贵国那些事儿小王已大略猜出来了。”

    赵世子冷笑两声:“你当真机灵。”

    贾琮往四周张望道:“要请他们避出去吧。”

    “不必。”赵世子道,“这些都是我的人。”贾琮斜睨了他一眼。赵世子正色道,“都是刘全大人替我招募的,极靠得住。”

    贾琮想了想道:“可是极会说话、把我家堂兄哄得蒙灯转向的那位”

    “正是。”赵世子笑道,“王爷可知道旁人何会觉得他长得像令堂兄么”

    贾琮张嘴没出声。难道不是因为得了同一个人的遗传基因么“长得像还有缘故不成”

    赵世子得意道:“因为他二人穿了身一样的衣裳都是儒生气度,形容本有几分相类,再穿着一般无二的衣裳,又在灯烛之下,旁人看过去便极像了。”

    贾琮嘴角抽了两下,道:“原来如此。你们刘安大人真狡猾。”赵世子哈哈大笑。贾琮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遂面无表情在旁等着。赵世子笑完了贾琮才说,“咱们来商议正经事吧。你虽不是赵王的儿子,名义上总还是。那块地盘也不小了,你当真不想弄假成真”

    赵世子微怔了一瞬道:“不想。”他翘起二郎腿,“我也不曾学过如何治国,打小便没人教我。再说治国多累。”

    “赵王没教过你”

    赵世子懒洋洋道:“他没空。先生都是老妖婆安排的。”

    贾琮皱眉看了看他:“那你岁数轻轻的总得找点事做吧。先头那位楚王一心一意当文人去了,诗词文章都卖得好。你呢不想要赵国你打算做什么”

    赵世子理直气壮道:“唱戏啊”

    “你开玩笑”贾琮瞧着他嫌弃道,“就你那嗓子还想唱戏去演话剧差不多。”

    赵世子眨眨眼:“演话剧是何物”

    贾琮道:“晚上应该有话剧演出,你去可以看看。若真喜欢表演,当个演员也挺好。不过你得认真学,玩票是吃不着饭的。”

    赵世子诧然,放下二郎腿道:“你撺掇我去学戏”

    “什么叫撺掇我是建议你学话剧,不是唱戏。”贾琮道,“你嗓子不成。既喜欢唱戏,为何不护着点嗓子”

    “咳咳”孔允宪在旁咳嗽两声。

    贾琮问道:“允宪有话要说么”

    孔允宪无奈,低声道:“哪能让赵国世子去当戏子”

    “他不是啊他假的。”

    “纵然是假的,不能入下九流啊”

    “哪里就下九流了燕国的戏子早就良民了好吧。唱戏是种正常的谋生手段,戏曲艺术也是艺术。他若愿意学且能学得出来,当演员有什么不好”贾琮一本正经道,“风水轮流转。三百年以后演戏可是年轻人最向往的职业之一。”

    那二人皆惊。半晌,赵世子笑道:“贾琮果真与旁人不同。”乃正色道,“我倒也未必非要唱戏不可。只不愿还在赵国呆着罢了。”

    “哦。”贾琮点头,“那随便你。横竖你还有个母亲。”他拍了拍手,“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有什么条件。”

    赵世子立时道:“救出我母亲。”

    “我得先知道情形。”

    原来,张家老太太在内宅养了一班女戏子,赵世子之母便是当中一个唱小旦的,让张二老爷收了房。张氏久不怀胎,丈夫心思又野,张氏与张家皆着急。可巧遇上张大太太有孕,遂让她假扮生病送去别院养着,并买通了大夫说张氏有喜,设了个瞒天过海之计。后请手段高明的大夫来替张大太太把脉,说怀的是个女

    胎,张太老爷便有几分犹豫。恰逢太妃薨逝,并那小旦产下一子。张太老爷当机立断,趁满京城的贵人贵眷都去孝慈县送灵了,将二房初生的男婴送入二王爷府中,只说张氏早产,便是如今这位赵世子。谁知那把脉的大夫不准,张大太太生产后是个儿子。

    张家子嗣虽兴旺,管用的也只有张大老爷一人。张氏与张大老爷乃是同母的,张二老爷却是续弦所生,与他们兄妹不合。张氏瞧着赵世子有些为难又不能把他送出去换自己的亲侄儿进来。遂打小不大教导他,只一味纵着他懒散不学。人有天性。饶是赵世子以为自己乃凤子龙孙高人一等,依然对他二舅舅的一个小妾无端亲近,毫不在乎那女人本是个下九流的女戏子。张二老爷十分高兴,张大老爷却不大自在;张氏遂愈发不管束他了。本来王爷家的庶孙是个纨绔也没什么。谁知平地波澜风云突变,世道成了后来的模样。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