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红楼之风景旧曾谙 >第113章 第四十七回中
    思考及此,章望便定了主意,对章回说:“如今是你表兄写信来,虽有姜坦之书信随同附上,到底只能算一面之词。寿家到底怎样一个情形,对这件事情到底怎么个看待,这些我们都并不知道。也不能我们自己兜上去问。所以还是要借助忠献伯府去问询致意,再就是要借重你老师黄雁西和管博扬的交情,把那边方方面面的事情打探清楚——寿广兰既然急着嫁女,连年纪门户都不多考虑了,他这一头就多少有你阿大表兄的一份胜算。倒是二小姐那里,文武双全,行事又有自己的主张,就怕你表兄呆头楞脑,未必能让佳人倾心。”

    章回听章望说到末了,话音里自然带出几分调侃好笑来,心下顿时大定。也笑道:“阿大以前常说要么不娶妻,要娶妻,必定得是一个非同一般的,能办事有担当的。如今果然遇到一个,想必是用尽全身解数,也要博人欢心、讨人点头的。我们只管尽力帮忙。阿大是个有福好运的,一定能称心遂愿。”

    父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议定了章程,便分头写信。章望写给黄幸、黄肃、管博扬。章回写给洪大、姜平。写妥,又预备章回往南京去的事情,收拾章回近来窗课习作、文章议论等等。而后才是到吴太君、章霈、林如海等跟前禀告行程。章望又叫兴隆巷章士恭进来,命他第二日跟着章回同往南京去,吩咐随行带去的东西物品并几桩在南京办的其他事情。章士恭连夜准备去了,并不赘述。

    却说这日晚时,章望和洪氏安置歇息。章望眼看就要睡着,忽然旁边洪氏坐起来,一通推搡他起身。章望只赖着不动,闭着眼问:“又什么事体?”

    洪氏道:“我刚躺着从头想了一想,总算回过神来——你们老子儿子串通了一气,都是在哄我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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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章望笑道:“这话怎么说?”

    洪氏气鼓鼓道:“你不知道?你还问?阿大这桩亲事,前后来历情由,英哥儿口口声声只说寿雁娘,说得百种千般的好,震得我一愣一愣的,偏偏把真正要做亲事的寿家上下,给回避得结结实实一个字都不吐,这里头还能没鬼?我第一个就不信!”

    章望听到这个话,知道洪氏已经窥破关键,于是也坐起身来,笑道:“大奶奶还见出哪些要紧的事体,说给我听听,也让我知道破绽,以后再要藏头露尾,也能做得更好些。”

    洪氏捶他一记,骂道:“跟你说正经事呢,只管胡搅蛮缠。”坐着想了一会儿,才扳着手指数道:“之前大嫂子给由儿说亲,特意提过寿家姑娘生的月份小,今年说是二十岁,其实只有十八。这么算来,差不离也就是十九岁。这个年纪,正该看人家说亲事,又是不年不节,父母长辈都在老家,怎么偏她就要出远门投亲戚伯父?还是一个人上路,虽也有个远房表哥伴从,究竟不是平常人家行动的道理,这里头是个什么缘故?英哥儿满嘴跑马,就是不提这一节,成心指望我不留神就给忘了呢。这是第一件。”

    章望连连点头,道:“大奶奶说得有理,果然是个破绽。那第二件是什么?”

    洪氏听他仍旧玩笑,眉头一皱,有心再发作,却不想一眼瞪过去便撞见一张装腔作势的嬉皮笑脸,一时掌不住地笑出来,张口说了三个字“第二件”就顿在了半道儿,后头的话怎么也想不起来。呆了半晌,终究不得下文,只能拿手一推章望,没好气道:“都是你!弄得我话到嘴边还给忘了,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

    章望笑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但凡真正要紧的,就这会子忘了,等过一夜,或者这一觉睡醒了就自己回来了,必定耽误不了正事。”

    洪氏被说得也笑了,只是到底还有些担心,握了章望的手道:“不是我不肯相信人——大爷不用说了,英哥儿更是我亲生的儿子,行事分寸向来知道,真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也不会不跟我通气;不特意告诉我,要么是大小无关的,要么是我知道了也无益的。只是今天这一桩,到底关系到我娘家。阿大又是跟英哥儿从小一起玩到大,在咱们家的时间最多,实在比别的侄子侄女都更亲近些。我也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可是又改不了。”

    章望见她这样,心里一动,慢慢抚着她的背以作安抚。好一会儿,方放柔了声音说道:“你也别担心。事确实是有一些,做亲的难处么,也并非没有。但要说真个不成,则是再没有这样的道理。回儿跟阿大从小就好,这次也是尽心尽力替他打算,用力太过,反而露出痕迹破绽,并不是有心要瞒你。那寿家姑娘果然是个好的,就是父母姊妹那边有些挂碍。回儿怕说多了替人家女孩子招了忌讳反倒不好,这才千方百计遮掩。只是到底不敢隐瞒,等你跟他哥哥嫂子去太太、老太太那边后,还是说给了我。”

    洪氏就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寿家小姐的父亲,不是跟大爷一样读书做学问的,又能有什么挂碍?”

    章望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大奶奶才刚说自己的话,有些改不了的偏心。”说得洪氏忍不住又瞪他,又要笑,一不留神就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章望连忙帮她叩背顺气,好容易止住,这才慢慢地告诉道:“寿芩有四个女儿,最大的和最小的都是庶出,中间两个是嫡出。别的也不多说,就这两个嫡出女儿,他夫妻两个平日对待就很有些不同,听说是不拘什么事情,做父母的都一味偏着小的。”

    洪氏听了就笑道:“同胞骨肉,父母偏心小的再常见不过。这能算什么?且英哥儿前头也说过,为的兄弟姊妹多,这寿雁娘小时候是在伯父母跟前的时间更长些,和父母姊妹没那么亲也正常。什么大事,就值得你们这样?”

    章望笑一笑,说:“大奶奶宽心。我也只是听回儿说起,回儿自己也是听别人转述,究竟事情如何还未及亲自验证真假。而且,就算再退一步,真的验证出什么来,也没多少紧要关系。毕竟寿家一向的门第门风在那里,咱们也看到那女孩子自家是个顶好的,配给阿大别说一点不亏,真正是咱们家占了大便宜——这个也是我写信给南京大阿哥那边要递过去的话。”

    洪氏这才点头,道:“虽然都说联姻结亲、两姓之好,但究竟夫妻如何,两边父母都还在其次,最要紧的还是要看孩子自己。是自己看准了,又一心一意求来的,总比盲婚哑嫁来的强些。别人不说,只看由儿跟他媳妇,我就觉得先前忙的那些都有了回报。阿大跟咱们自家孩子是一样的,他认准了,就为他多费些心思,我也乐意。”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笑起来,只道:“由儿媳妇,当初是被由儿赶巧救下了,范家这才动的心;这次阿大是被寿家姑娘救下了,于是相中了非她不娶——怎么咱们家里,竟接接连连碰上这样奇迹巧合的事体,比故事话本里说的还要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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