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强嫂要走时,进里屋来看我,叮嘱我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大姐,我妹妹呢?”我低声问。

    “妹……”强嫂反应过来,“你说那个傻子啊,俺要把她带去别的地方了,你在这好好待着,过好你的日子。你就别管你妹了。”

    我佯装警惕的看了看外屋,强嫂成功的被我的神色吸引,也顺着我的眼神往外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咋了?”

    我声音放低,怕别人听到似的,道,“大姐,我想求你件事。我那个妹妹脑子有问题,她的智商只有九岁,你能不能让她留在这个村,给她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我这个当姐的,不想看着她受苦。离我近一点,我也好照顾她。”

    强嫂白了我一眼,“俺还以为你是明白人,怎么这么蠢,好一点的人家谁家愿意要一个傻子!”

    “大姐,那你就把她留给我吧,反正那些人说的只要我们跑不回海城就行。我一个病秧子,她一个傻子,我俩在一起,肯定是跑不掉的,你把她卖给谁不是卖,你就把她卖给我。我不能让你白干,我妹的那份钱,我给你。”说着,我又转头,满脸警惕的看了看外屋。

    强嫂斜着眼,狐疑的看着我,“你身上有钱?”

    我摇头,低声说,“我身上没有,但我卡上有。我被带上车的时候,身上背着个包,包里有一个钱夹,姐,你拿了没有?”

    往地上扔爱马仕限量版钱包的人肯定不会拿我的钱包,我笃定我包里的东西都被强嫂拿了。

    强嫂看我一眼,含糊的道,“那里面没多少钱。”

    我钱包里放着四千多,她卖我一共才卖了一万块,四千多对她来说,可不是没多少钱了。

    我也没指着跟她讨论这个,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是,我出门带的现金不多。但我银行卡上有钱,我可以把密码告诉你,你去取钱,卡里的钱足够买琳儿了。真的!”

    强嫂怀疑的看着我,似是想看出我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样。

    我露出一副无可奈的样子,“姐,这里的人可能让我这样一个病秧子跑出去吗?这里没有银行,银行卡里的钱,对我来说只是数字,我根本拿不到。还不如用它做点对我有好处的事。姐,我想照顾琳儿,你就发发慈悲,把琳儿留给我。银行卡里的钱,你可以全取走。”

    强嫂想了想,似乎她更相信这里的人不会让我逃出去,她眼里滑过贪婪的光,低声问我,卡里有多少钱?

    我告诉她,里面有一张黑色的卡,那里面钱最多,有二十多万。

    听我说完,强嫂眼睛都直了,她问了我密码之后,答应我,不会带张琳走,会先把张琳锁到一个地方,然后等她拿到钱,她再把张琳交给我。

    我只对强嫂说卡里有二十多万,就把她吓到了,要是让她知道卡的真实额度,恐怕会吓得她不敢去银行取钱。

    黑卡是乔煦白给我的,无刷卡上限,全世界持有黑卡的人,不是各国政要就是亿万富翁,只要强嫂在银行里拿出黑卡,肯定会引起银行工作人员的注意。

    这是我能想到的,通知乔煦白来救我的唯一办法了。

    山村的夜,黑的特别的早,天黑之后,外面安静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犬吠。

    里屋没有门,与外屋只用一个布门帘隔开。

    门帘突然被掀开,从外屋带进来一股冷风。我感觉到凉,睁开眼看过去,月光照进屋里,土铺的地面,有一块颜色很深,像是被水浸湿了的地面。

    我正狐疑着往外看,琢磨着是谁刚刚掀起了帘子,一双肉嘟嘟的小手突然从炕边伸了上来。

    接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孩子声音传过来,“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从头顶凉到了脚尖,我并不害怕,相反,我好想看到他。

    我循声扭头看过去,就在我正前方的地上,站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孩,他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眼睛里噙着泪花看着我,委屈的像是被我抛弃了似的。

    我看着他,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心疼的无以复加,“对不起,是妈妈无能……不是妈妈不要你……对不起……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孩子?孩子!醒醒,醒醒!”

    浓重的地方口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被老妇摇醒。

    老妇裹着被子,坐在我旁边,低头看着我,“做恶梦了?”

    我回神过来,用手摸了一下脸,脸上全是泪水,枕头也被我哭湿了一大片。白天跟强嫂斗智斗勇,考虑自己该如何脱身,怎样才能让自己在这里安全的活下去,连为我的孩子伤心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到了晚上,精神最放松的时候,深藏在心底的悲伤终于无法抑制了。

    要是乔煦白在这里,我肯定扑倒他怀里大哭一场,让他给我们的孩子报仇。他有能力给孩子报仇,

    他肯定做得到。

    想到乔煦白,我眼泪又涌了出来。说那些话我真的错了,但他千万不能不理我。

    见到我一直哭,老妇摇摇头,“你可不能这样哭,会把眼睛哭坏的。小产跟坐月子是一样的,落下了病就是一辈子。你现在不觉得,再过几年,你眼睛瞎了,你都没地后悔去。别哭了,是不是想家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我擦擦眼泪,说不哭了。然后又闭上眼睛,我着急入睡,我想在梦里再见到我的孩子,可这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他。

    接下来几天,我躺在炕上,觉得自己身上脏的都要生虱子,我想洗澡,老妇不让。我想洗头,老妇还是不让。老妇告诉我,月子里不能碰水,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我身体在慢慢恢复,没人时,我会偷着下地,活动下身体,心里琢磨以现在的体力,我能跑出去多远。

    平时在老夫妻面前,我还是装成一副虚弱,连端起个碗都费劲的样子。我一边演戏养身体,一边焦急的等强嫂的消息。可强嫂那天走了之后,就跟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有再回来。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强嫂了无音讯。我心里越来越着急,再过半个月,我出了月子,老妇肯定会把她儿子叫回来,让我跟他儿子同床的。

    这天,我终于忍不住了,跟老妇聊天时,装作很无意的问道,“阿姨,强嫂呢?怎么这一阵都没见她来村里?”

    “手里没货就不来,咱村穷,像咱家这样能拿出一万块的大户人家不多,她嫌弃村穷,不爱来。”老妇剥着手里的玉米。

    买回来的女人在他们嘴里就是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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