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厉是早就知道,皇帝不能碰花生,说起来,这种病症很奇特,有人生来不能吃某样食物,一旦不小心吃了,便是一场不小的劫难。
当然,御膳房的厨子不该如此大意,难道是嫁祸
那么,萧元夏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得花上一番功夫,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了。
龙奕是会吃点苦头,兴许这两日也无法再顾及身陷地牢的他们夫妻,但是她总觉得龙厉的手法越来越可怕了,毕竟因为种了红蜘蛛的毒后,龙奕一直食欲不振,如今还在吃食中发现猫腻,心理上自然更容易崩溃。
当一个人连吃都成了问题,那么,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那种细微的痛苦,会消磨一个人最后的希望。
“这是不是叫做,狗咬狗,一嘴毛”他扯唇一笑,从背后靠了过来,圈上她的腰,俊脸贴在她的腰腹间蹭了蹭。
她垂着眼,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头发,眸色温暖缱绻,怀里的男人被她摸毛摸的服服帖帖,温顺乖巧。
“长安,在这世上,你对我,很重要。”
因此,就算是亲兄长,一旦牵扯到秦长安的生死安危,他也无法容忍,事已至此,他绝无可能回头。
“皇上不都说了,皇室最喜欢去母留子这一套,就算我不在,你也大可再找个靖王妃。”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听听他亲口说,她有什么重要的
“你不在,所有事都不对了。”他一脸生无可恋。
她几乎失笑。“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但她却又可以轻而易举地容忍龙厉的任何一面,他的残忍、冷血,在她身陷一次又一次的险境之后,终于明白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唯独比别人更狠、更毒,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渐渐的,因为师父周奉严那件事,她对龙厉的心结,不知不觉中已经解开了。
而几天前,再度见到萧元夏,心里彻底没有一丝波澜,若是她成亲后,过的很不快活,郁郁寡欢,她必定会心有不甘。
可是事实,却是相反。就算萧元夏休了太子妃,后位虚空,就算萧元夏借酒消愁,对她念念不忘,她想要跟萧元夏在一起的欲望,真的连一丁点都没有,过去犹如尘封般,虽然偶尔回味,却是苦涩多于甜蜜。如今过去一年多,她认定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跟萧元夏之间的沟壑更深了,而她也是有心无力。
答案,早已浮出水面。
她觉得幸福。
嫁给龙厉,即便这条路不好走,前方还有不少阻碍,但龙厉对她的确是很好,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对别人的狠戾无情,从不加注在她身上,他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衍生出来的一分温柔,全都献给了她。
对于龙厉而言,她不只是他心爱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在龙厉的生命里,是唯一。
但这样的唯一,世间或许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给她。
正如萧元夏,他或许比一般皇子更专情一点,只可惜他认定能给她留一个位置,便是最大的诚意,但三宫六院的存在,他却坐视不理。
在感情上头,无论是龙奕还是萧元夏,又或是千百年来无数帝君的格局便是如此,谁也不认为其中有任何弊病。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的身边,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吗”秦长安的五指陷入他黑亮的长发之内,替他按揉头部穴道,精致的五官蒙着一层柔和的光彩,看起来雅致秀丽,温柔似水。
“都到现在了,你还认为本王完成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夙愿”某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变脸的速度,实在惊人。
“不是不信,只是若你当真坐上那个位子,必定身不由己。”她说的意味深长,成为皇室宗妇之后,她很难跟普通人一样单纯。
“姑且把本王当成是这个世道的异类吧,反正,这么多年来,你是本王第一个真心想要的女人。”龙厉把她紧抱着,不放手。
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抱她抱得那么紧,紧到连他爱着她的那颗强烈的心,都像是要一块融进她骨子里似的。
这样的拥抱方式,深深地撼动着秦长安的灵魂。
她可以相信这样的他吧
“我希望我是第一个,更是最后一个。”她轻轻一笑,主动吻上他微凉的薄唇。
龙厉睇着她,看似脸上平静无波,内心早已波澜万丈,不过就是不想让秦长安再次生出逃离的念头,他时不时要用霸道专制的方式,提醒她,唯有他才能实现她脑海中那个一夫一妻的古怪心愿。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她,而她躲不掉了,到如今,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她的生活了。
没料到这一抱,连带把他封闭多年的心猛地震出来,连他常常不能理解秦长安说的他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是温柔的,此刻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久久不能自己。
短短三天内,宫里发生的事接二连三,比天桥下茶馆里说书人的话本子更加精彩。
首先是皇帝的汤里被发现研磨到几乎看不清楚的花生粉末,皇帝昏倒后醒来,上吐下泻,浑身起了红疹子,精神萎靡。
北漠萧皇无辜背锅,只因被人发现他的随身侍从去了一趟御膳房,鬼鬼祟祟,说是为萧皇取一些解暑的食材,但当人找到这个侍从的时候,却是在后花园的假山里,早已断了气。
皇帝不得不怀疑萧元夏的动机,虽然人证已死,死的十分蹊跷,像是被杀人灭口,但毕竟这么多年,御膳房从来不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他从小就不能吃花生,吃到一次,至少半个月要受活罪,而御膳房送来的那道鱼汤,故意把花生磨成粉末,掩人耳目,得以送上他的饭桌。
萧皇不来,御膳房从不出事,萧皇一来,御膳房就端来了这碗要人命的鱼汤
萧元夏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亲自到皇帝面前,放下天子的身段,亲自端茶松手,以示真心诚意,再加上他惩戒了身边侍从,皇帝这才暂时把此事搁下。
第二件事,便是那位从西南苗地而来的银辉郡主,后妃们见了她,怨声载道,每天都要到蒋思荷面前哭诉,说这个郡主不过是因为藩王之女而受了个贵人的名分,实际上并不曾被皇上宠幸,这就趾高气扬,凶神恶煞,以后承受皇恩之后,岂不是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