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这次的大赛一定能夺冠。”司明静看着模特身上的五套样衣,满眼的惊叹。

    说句得罪人的话,她从事制版师这么多年,这五套衣服是她做的那么多服装中最让人有试穿欲望的。

    是那种一眼见到,就想穿在身上试试感觉的好看。

    这次比赛,评审标准不看评委打分和现场投票高低,而是看销售件数和销售额。

    到时候复赛现场到场最多的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买手。

    每年国际、国内的各大时装周,弄得逼格再高,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销售,设计出来的服装让人有试穿欲望,已经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叶倾心看着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

    她从小就喜欢勾勾画画,后来考大学,邰正庭看出她有意考美术生,很爽快地出钱让她学美术,最后她不负所望地以优异的成绩进了B大美学院。

    “谢谢静姐,多亏了静姐的帮忙,我的设计稿图才会转换成这么完美的服装。”叶倾心说的是真心话。

    司明静笑,“没有你的稿图,我想做也做不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叶倾心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完成韩火火交代她设计的稿图。

    晚上五点,她跟着其他人一起下班。

    她没有让陆师傅来接,准备自己打车去医院。

    可能是心怀愧疚,她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景老夫人,不然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寒风肆掠,割在人脸上冰刀子似的,叶倾心带着帽子裹着围巾,只露了两只眼睛站在路边打车,上了车,叶倾心忽然感觉有点饿,肚子甚至发出一声‘咕噜’的饥饿声。

    她本人对吃的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平时吃饭也不多,最近不知怎么,胃口莫名其妙变好,还经常感觉到饿。

    车子路过超市,她下车想去买点什么来填饱肚子。

    超市门口有辆厢式货车在卸货,叶倾心从旁边经过,忽地车上有个很笨重的大箱子滚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嘭’一声响,好似还砸到人了,叶倾心听见一声痛呼。

    她本未在意,只是走到跟前却愣住了。

    被压在大箱子下的,竟是邰正庭。

    五十多岁的邰正庭,穿着搬运工的工作服,灰头土脸,一条腿被压在箱子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一边用力去抬箱子,一边骂骂咧咧,“你究竟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滚蛋!老板花钱可不是为了雇个大爷,平时搬个东西慢慢吞吞,这我就不说你了,接个东西都接不住,你说要是里面东西摔坏了,谁的责任?谁陪?”

    邰正庭涨红着一张老脸,不知道是因为被一个小青年当众训斥羞恼的,还是因为腿痛。

    目光忽地瞧见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叶倾心,他脸上滑过一抹难堪。

    叶倾心看着他满头满脸沾满土灰的狼狈模样,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来十年前,在母亲的病榻前,邰正庭像个父亲一样,对她说“舅舅以后照顾你们”时的可靠模样,还有四年前,他对她说“心心喜欢画画就学,舅舅有钱”时的豪爽样子。

    超市旁的一家面馆。

    叶倾心给邰正庭点了一碗牛肉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苍老又形销骨立的中年男人,和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生意人联系在一块。

    一碗面吃完,邰正庭抹了把嘴,手指有些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叶倾心注意到他的手,布满了老茧和新旧不一的伤口,想来这几个月,他过得相当艰难。

    刚刚来面馆的路上,她发现他的一条腿是跛的。

    窦薇儿三个多月前说邰正庭跳楼自杀没死成,断了条腿。

    叶倾心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邰正庭对她有过龌蹉的心思,还曾想把她塞给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男人,她恨他;可他在过去的十年里,确实也有恩于她,如若不然,她根本上不了大学,不知道现在会变得怎样。

    “你很痛快吧,看见我现在这样。”邰正庭吞云吐雾,一副消沉的样子,“公司破产,李舒芬跟我离婚,卷着最后一点积蓄走了,诗云不认我这个父亲,诗诗躺在医院没醒,每天要大笔的医药费,我想死,却断了条腿苟延残喘地活着,连份搬运工的工作都干不好,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个个落井下石,真是应了那句‘坏事做尽,早晚报应’。”

    叶倾心默。

    邰正庭继续道:“还记得小国伤了李量小儿子的事?”

    叶倾心一怔,当然记得,小国把李量的小儿子推倒撞到头,李家非要逼她拿出五千万才肯放过小国……

    她看向邰正庭,其实当初那件事有很多不合常理的事。

    她们家什么情况,稍微一打探就能打探出来,别说五千万,就是五万都没有,李家为何狮子大开口一口咬定要她们家拿出五千万?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李家当时想弄死小国给小儿子报仇,是我给了李量一笔钱,让他帮我逼你就范。”邰正庭抽了口烟,笑了下,又说:“没想到景博渊一出马,连整个李家都端了,只怕李量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帮你你们家,是出于好心?呵!当年周翘翘悔婚,让我颜面尽失,出手帮助你们,不过是想找回点面子,告诉那些人,我才知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喜欢你,除了因为你漂亮,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叶俊东的女儿,虽不是亲生的,但我要是得到你,他日带到叶俊东面前,也能膈应死他,哈哈……”

    叶倾心沉默。

    “还有我那个傻儿子,多谢你替我担了这个麻烦。”

    许久。

    叶倾心笑出声,“虽然你帮助我们家别有居心,但不能否认,正因为你别有居心的帮助,我才有机会上大学,当初是你别有居心将我带到那场酒局上,我才认识了景博渊,也是你别有居心给李量一笔钱,让他逼我向你就范,才无意间保全了小国一命。”

    邰正庭微怔。

    叶倾心起身,边从钱包里掏出面钱放在桌上,边道:“这顿饭,算是我最后对你的报答,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邰正庭坐在位置上一口接一口抽烟,许久,起身准备离开,服务员见他要走了,过来收拾桌子,拿起桌上的纸票子,忽地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于是出声喊住邰正庭,“钱下面压着的纸条是你的吗?”

    邰正庭疑惑地接过来打开,蓦然一怔。

    那是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字体他认得,叶倾心十一岁那年,写了篇作文叫‘我的舅舅’,得了奖,他回T城时小小的女孩拿着得了奖的作文给他看,字体虽不如现在好看,却已经有了最初的风格。

    他还记得作文的第一句话,是‘我的舅舅,像我的爸爸一样’。

    眼眶忽然有些湿润,邰正庭想,他哪里配做她爸爸呢。

    风从平地起,吹起的灰尘总是往人的眼睛里钻。

    叶倾心从面馆出来才意识到,她应该也给自己买碗面,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景博渊的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学校。

    叶倾心没有意识到景博渊知道她没回学校,只道:“我正在外面吃饭,吃完饭去医院看奶奶,然后再回学校。”

    景博渊:“怎么没让陆师傅送你。”

    叶倾心笑:“打车很方便,而且总让陆师傅跟着,我感觉不自在。”

    景博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叮嘱她路上小心。

    叶倾心‘嗯’了一声,道:“酒局上别喝酒,让挡酒的人喝。”

    景博渊笑:“知道。”

    收了线,叶倾心忽然想喝粥,就近找了家粥店,她吃了两笼子虾饺,喝了两碗粥,觉得还有些饿,又打包了两个烧麦,边吃边打车去医院。

    ------题外话------

    小剧场: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饿不饿?我好饿。”

    老二:“我也饿。”

    老三:“妈妈,开饭啦!”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