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刺客残月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代至尊终相见(上)
    黄文远闲赋在家,虽然不知今后命运如何,但他心胸豁达,并不怎么悲伤。如今儿女都已长大,万一自己入狱,梁家会帮忙照顾家里,夫人的生计也不用担心。事到如今,他挂怀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不能亲眼看到黄珊珊出嫁,二是无法完成梁翊的嘱托了。

    黄文远端坐在书房中,看着一年前梁翊交给自己的东西,心痛得闭上眼睛。他若能像这个孩子一样遇见自己的结局,说不定也就不会答应他的嘱托了。仆人在外面敲门,说是有人从京城来了。黄文远急忙把东西收好,整了整衣冠,才出去见人。

    正厅里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着一身素色衣衫,面容有几分苍白憔悴,看起来像是大病了一场。黄文远不卑不亢地行礼,那人却急忙将他扶起来,连声说道:“老前辈,这段时间您受委屈了。”

    黄文远心里一暖,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人,他终于想了起来,好像梁翊拉着此人一起回过富川。那人笑着说:“老前辈,晚辈姓江名璃,字冰玉。久闻前辈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黄文远松了一口气既然江璃来查案,那自己还有翻案的希望。他将毕方等人在成佛寺的所作所为跟江璃说了,江璃很容易就猜出正是他们放的火。可回到京城后,那几个人死活不承认,就说在将法顶大师释放之后,他们就回了京城,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笑得十分得体,得体到让江璃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恨不能将他们关进直指司大牢,让他们亲自尝尝他们发明出来的刑罚。可如果他这么做了,他就变成跟张英一样的人了。

    江璃自然是受梁翊的嘱托才去调查的。梁翊说,若查明真相,既能保护清官,又能打击直指司的旧势力,建立江璃理想中的直指司。可江璃亲自试过才知道,要扳倒一群无耻的人是多么艰难,他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办法将他们绳之以法;不仅如此,他还得罪了一大批人,从此在直指司更加难以立足。

    江璃一点儿都不怪梁翊,至少通过自己据理力争,赵佑真答应暂且不追究黄文远的责任,让他在三个月之内将成佛寺恢复原貌,查出放火真凶,并安抚富川的灾民,不能再出现暴动。黄文远对赵佑真的宽容感激不尽,比起其他的,他更在乎的是他或许能完成梁翊给自己的托付了,尽管他祈祷那一天千万不要来临。

    林充阳躲进了琵瑟山北段,对富川境内的大火一无所知。躲了几天之后,他才从山里出来,回富川探探风声,这才得知成佛寺被一把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还烧死了很多僧人。林充阳一直深信,大虞历来重佛,成佛寺又颇受皇室照顾,直指司再怎么猖狂,也不敢拿成佛寺怎么样。可他再次被直指司的丧心病狂给震惊了,他都忘了如何愤怒,只是提着一口气,二话不说,又踏上了回京城的道路。

    林充阳昼夜兼程,不再躲避官府的追捕,而是恨不得遇上几个官府的人,来几个杀几个,这才解恨。说来也怪,他如此高调地在官路上行走,却并没有人抓他。在离华阳城二十里的一个小茶棚里,他停下来歇歇脚,听到很多人都在讨论直指司使者被杀的事情,林充阳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了起来。

    “前些日子我们还都在猜,琵瑟山庄是不是销声匿迹了那名满天下的四大刺客是不是也全都金盆洗手了现在看完全不是这样,我猜他们肯定在暗中筹划着什么大动作。”

    “谁说不是呢你说昨晚清风楼上那么多人,大街上也热热闹闹的,可残月就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杀人。听说他的箭瞄准那个谁毕方的时候,真的像天神降临一样。毕方武功多高啊,可是他吓得躲都躲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箭射进自己的印堂上。不仅如此,残月真的能连发三箭,他想杀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他的箭实在太快了,那么多人看着,却没人惨叫,也没人敢去报官,好像都傻了一样杀了人之后,他就将弓别在身后,立在月光下,就像就像剑客将剑入鞘那般潇洒。哇,不能再想了,我虽然没见过,可听别人描述,我就够眼馋了。再想下去,估计我也想练弓箭了。”

    林充阳听着众人对徒弟的赞美,心中无限欣慰,却又为他感到担忧如此一来,残月的行踪算是彻底暴露了,直指司可以将搜捕的范围缩小到华阳城。这小子又被政敌紧盯着,只怕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

    林充阳等不及了,他要尽快帮徒弟洗清残月的嫌疑。可他很明显得感觉到,刚刚在议论残月那些人,正在小声议论他。也是,前些日子京城里的风声那么紧,谁都知道林充阳就是一个体型健硕的和尚。如果将他举报给官府,说不定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

    几个人在暗中嘀咕,却被林充阳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只是回头一看,那些人便立即吓得瘫坐在地,仓皇而逃。林充阳自嘲道,修炼十六年,才有了这般平和的模样;可要变回当年的夜叉林充阳,不过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他将茶钱扣在桌子上,四条桌子腿顿时摇摇晃晃,小二将头缩在柜台后面,战战兢兢地不敢出来。林充阳冷笑一声,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总要入城才能见到梁翊,可这城门守卫重重,只怕帮不了梁翊,自己反而会被抓起来。正在他望着城门兴叹之际,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却向他走来。少年压低了帽檐,林充阳则下意识地运起内功,准备应对他的攻击。

    不料那少年浅浅一笑,问道:“景暄初年秋天,成佛寺中的柿子,是谁偷摘的”

    林充阳不明就里,但感觉少年不像坏人,便答道:“是犬子偷摘的。”

    少年抄起胳膊,又灿烂地笑了起来:“后来是谁告的状”

    好像唤起了很久以前的回忆,林充阳也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他笑道:“是梁公子告的状。”

    “那最后是谁挨了打”

    “两个人一起挨的。”林充阳回忆了一下,说道:“犬子偷摘柿子,与小偷无异,该打;梁公子不讲义气,添油加醋,恶意报复,也该打。”

    少年哈哈大笑,一把摘掉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来,开心地说道:“怪不得,有你这样的师父,梁大哥才这般义气深重。”

    “原来是小金爷失敬失敬”林充阳彻底放松下来,笑着说:“梁翊一向讲义气,不过那时候被他师兄欺负得厉害,风遥借着练武的理由,天天将他往死里打,他忍受不了了,才向老衲告的状。”

    小金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梁大哥都跟我说过。我很羡慕他,如果我从小也有您这样的师父,说不定会跟他一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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