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卫队的人走近,穆当家这边抢先喊了一声。

    “报队!”

    “南一厢五队!”那方的人答。

    “西三厢六队!”穆当家立接口应,他们正是被苟伟引荐给刘渭师爷拿来顶缺的那队“镖师”,在衙门是有兵籍在册的,编队自然也是真真切切的禁卫队。

    现下全开封城的禁卫队都来了这片街,互相不认识都很正常,双方打个照面,又问问各自搜索的情况,再继续前进。

    细雨,如此来到街巷尽头汴河边,唐侯安排好的最严密的封锁线处。

    “西三厢六队!”穆当家自动报队名,递禁卫令牌:“奉命往南城门搜捕俞弈家人。”

    这边的禁卫头目接过令牌扫一眼,递过去。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梁禁卫令牌,是刘渭身边的师爷亲自给穆当家交到手里的,自然不会有错。

    那禁卫头目刚刚才得到通知,让他们也注意失踪的俞六爷和俞二夫人,是以对穆当家说的理由毫不怀疑,伸手一挥,身后桥的护卫让出一条道来。

    穆当家领头,这队护卫手持长枪小跑而过。

    甚至都没人回头再看他们一眼。

    过了桥,元峥松一口气,看看河,宽阔河面被风卷起层层小浪,黑云压头,雨雾蒙蒙。

    很好!

    下雨更利于他们出城后隐蔽行踪。

    “轰隆”,远处还有秋雷作响,雨点越来越急,街道行人匆忙奔走,纷纷举起竹篮簸箕等物挡雨。

    元峥等人趁着雨混乱一片,沿着汴河往南,来到元节当日金焕等人藏身的柳林。

    穆当家等人脱下禁卫队服,露出水靠,招呼俞弈道:“咱们走水路。”

    俞弈在元峥让他穿水靠时已大概明白会从河道出城,只是看了看前头,有些疑虑道:“河道难道没有防护板?”

    钟永笑着道:“这防护板半月前被四爷给撞毁了。”

    说着递给俞弈一个沙袋,“俞将军绑在腿,咱们沿着河边走过去。”

    俞弈起初还以为要凫水一直游过去,还想着会不会被岸的人发现,没想到这些人计划竟然这么周全,连这法子都能想到,看元峥的眼神更加惊诧。

    元峥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只有雨声哗啦,雷声隆隆,此时走水路更加方便。

    他一回头对俞弈眼神,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用担心,有可以在水底渡气的竹管。出了城,外头有人接应了。”

    当时衡水来开封城的,除了穆当家这进城潜伏的一队,还有在城外接应的五百人。

    这五百人今日除了接应俞弈,还有一项用处。

    而俞弈听元峥这么说,更加怪了,他水性并不是太好,尤其不擅长憋气。

    这元四爷年纪轻轻,怎么面对他时总一副老老道道的模样,且还知道他担心渡气的问题,不由更加费解地偷瞟着元峥。

    待这队人准备完毕,由穆当家领头,首先下了河。

    这河道常年清理,水几无淤泥,且他们是沿着河岸走,浪小,边走边划水,相对较轻松,凫水要省力得多。

    若在平日还担心被人发现水面的竹管,此时外头风大雨急,又少了这层顾虑。

    一行三十余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从牢狱一般严密防守的开封城内往外钻去。

    城墙下的河道完完全全被城楼盖住,河道漆黑一片,好在前头有星微亮光,像众人心头的希望一般。

    待那亮光逐渐明朗起来,头顶一空,终于出了开封城!

    元峥沿着河道没走多远,先一步爬了岸,浑身水靠湿漉漉,刚好下雨,也不必再用蓑衣,与穆当家等人告别,独自带钟永,二人钻入密林去。

    河道的密林外,是官道。

    燕喃盯着雨幕遥远的开封城墙,默算着时间,已经快晌午了,元峥他们该来了吧?

    官道已罕有人烟,大部分人都在城门楼下或者是这排茶铺酒铺子里等雨停。

    同样盯着官道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半山坡的金焕。

    他没想到燕喃会在茶铺子里一呆呆这么久,眼见半日都过去了,又下起雨来,这下算是被彻底困住了。

    他有些暗喜,又有些不安,本以为半日能搞定的事情,直拖到现在。

    虽说下雨会给他们强抢马车带来些方便,但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还有是,寿阳到此刻都还没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而还有一个盯着官道的人,是仍在城墙楼的唐依。

    唐依在看见阿白所扮的“元峥”时,生出些怪的感觉来,后来见到梁燕喃和那人道别,仍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儿。

    直到她又看了好几处在官道外送别的人,夫妻或者友人,才察觉是哪儿不对劲儿。

    是梁燕喃的情绪。

    按理说,送走未婚夫的人,应是没什么心情在外赏风喝茶,至少她目送元四爷离开之后,胸口沉甸甸不舒服,别说独自在外赏风景了,是有好友邀约她都觉没心情。

    而梁燕喃却返身又回了茶室,说明她或许是有事?

    会是什么事呢?

    唐依一直等着,等着看梁燕喃到底想做什么。

    那么站在廊下,望着外头雨幕。

    “娘子去里头坐会儿吧?”由唐侯吩咐要送唐依回府的禁卫见唐依站了许久,忍不住过来劝道。

    听说这位小娘子大病初愈,在外头这么吹风,恐怕会伤了身。

    唐依摇摇头,“我不累。”

    说着又往下头看看,问道:“下头闹哄哄的,是在做什么?”

    那护卫有些忧心地答道:“俞弈将军被林将军给劫走了,大人正调动全城防卫搜寻人呢,城防也加强了。”

    “二舅舅……俞将军被人劫走了?”唐依愕然回头问。

    “是。”护卫躬身答:“不过人还在城内,这会儿已封了各大城门,严查可疑同党。”

    唐依又惊又疑,惊的是林将军真的还在世?那元四哥知道了该多欢喜!

    疑的是,俞弈被劫,会不会和元四哥有关?

    毕竟……刚刚那个出城而去的背影,实在和她所认识的元四有细微差别!

    唐依正想着,忽眼角余光瞥见有两个身影从官道旁密林的山道钻出。

    她之所以会看到二人,只因这二人都未带雨披,在空荡荡的官道格外显眼。

    唐依下意识拿起仍放在旁边的千里镜望去,而这一扫过去,看清其一个身影时,登时一口气僵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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