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邱娘子的担心,白露暗忖本来是出于好意,可不能因此生出麻烦,便谨慎回道:

    “因不是直接见的赵桥,这点我并未问,且这聂登虽说有点亲戚关系,但为人并不熟悉,至于那赵桥,只知是内院管事赵景的儿子,赵家听说是庆阳卫调来的,所以去卫府采办时的事,都由赵管事和他还有黄总管儿子黄甘经手,但为人因为没接触过就更不清楚了,”

    说着喝了口水,

    “因为我每月只有一天的假,所以只能先跟你说,若是愿意,先把东西放我那,若是成最好,若是不成,我到时只能带回给你,反正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邱娘子笑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

    “对了,姐姐,你把各样东西镇子里的价钱告诉我,我到时好跟赵桥谈。”

    邱娘子便细细说出。

    她那副贺寿的绣品刚交了上去,因之前赶工太累,是以未再接大量的绣活,最近还算有空闲。

    便趁空指点了一些白露绣活儿上的不足,因为看了那副贺寿的绣品,白露十分倾慕,便拿出买来的绸布和丝线,道:

    “姐姐,不知能不能教我你绣寿字的针法,看着真是太漂亮了”

    邱娘子笑道:

    “这就是苏绣,绣活儿一天赋二耐心细心,三就是要磨功夫,按你这性子,再勤加练习,要想到那地步,也要个一两年,”

    说着又宽慰起来,

    “不过之前教你做绌绌的针法,就是以苏绣为基础,你现在你有底子了,学起来也不难。”

    白露赶紧表态:

    “姐姐愿教我就一定用心学的”

    邱娘子点点头,本来这是不外传的手艺,但白露对她,尤其对小虎多有帮助,何况她相信白露的为人,不会为了利益什么坏了姐妹情分。

    因着时间和个人天赋的差异,邱娘子便省去画稿描稿,先大致说了下配色,这一步若有实物就按实物来,若没有也要讲究个相得益彰,总的来说,苏绣讲究个清雅秀丽。

    然后是上绷、劈丝、撇线。

    上绷,也就是将布装到绣架上,是松是紧,哪里着力其实都有讲究,邱娘子连如何装绣架都教了一遍。

    接着是劈丝撇线。

    以往用彩布棉线,做绌绌直接用,现在苏绣得用极细的丝线,一般八股,甚至有十六股的,若是再富贵些的人家,像羽毛这等织线亦有,相契合的针也细了很多。

    所以娴熟的绣娘都有专门的手法,好将极细的丝线分出来,而细线到绸布上也会跟粗线不一样,对针法手法的要求都高了很多。

    然后便是穿针打结,如何固定丝线等等。

    这些都让白露亲手尝试一番,直到熟练,其后邱娘子为更好的教学,干脆亲自来个示范,先在布上描了朵五瓣花,和弯曲的花茎,道:

    “这是描稿,生手,或者绣复杂生疏的图案,要先在纸上或绢布上画好,然后再描到绣布上,如果遇到复杂图案,自己实在画不好,只能请别人帮忙了,总之这描样子是很重要的。”

    说完拿出一个本子,指着其中一朵花的图样儿,跟刚描在布上的基本一致:

    “咱们先来简单的,针法我教你不少了,套针比较常用,尤其是散套针,对做图样儿最灵活,颜色也能做到最丰富,还有如何起针,”

    说到此又坐回架子前,用针头抵着绣布上花样儿中的一点,非常慢的进入,而后来回几个长短针,

    “这是滚针,之前教过你的藏针便属于此类,”

    说着又慢慢的走了几针,方看向白露:

    “能看明白吗”

    毕竟有几个月的基础,白露点点头,就见邱娘子继续走针,接着又教她怎么记针,最后是如何收针换线。

    这一套最基础的流程走下来,白露只叹幸亏基础不弱,否则真是眼花缭乱了。

    邱娘子便让白露坐下来,看虽看明白了,但要让这般细的丝线,在手里收放自如,还是很难的,白露在这片绸布上来回绣了十几朵花样儿,才总算熟练起来。

    看她能自己操作,包括描图也能上手,邱娘子便放心的去做饭,小虎子在旁边安静练字,正午就在邱家吃了,下午继续练习,邱娘子一边做着小绣件儿,一边指点她。

    白露休息时,便教小虎子读书,而后继续练习绣活儿,到傍晚十分,对邱娘子请求道:

    “姐姐,我今晚能不回去吗”

    邱娘子自是可以,白露又道: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留五十文还有做好的鞋袜,烦劳到时交给三弟,让他千万别告诉傅家的任何人。”

    随即拿出布包,邱娘子将东西收好,当晚在邱家歇息,次日清早带着一包绣品回去,路上照旧买了些糕点、猪肉等礼物。

    经过审查后进了别墅,绕道膳房将绣品放秦娘子那里,而后细细的整理花坛,到中午饭也没吃,便去找了聂登,将糕点递过去道:

    “聂小哥的恩情无以回报,小小心意,你别嫌弃。”

    聂登那日去傅霜跟前邀了功,之后却把这事给忘了,现下对方找上门,没有催促,反而送上谢礼,当下颇为汗颜,接过东西赶紧道:

    “我这脑子,最近太忙了,你便去膳房等着,我就去找赵大哥过来。”

    白露再次表达感谢,这才离开了。

    回到膳房吃完饭便用绣棚练习昨日学的东西,凌草怕耽误她的事,反正也热,就靠着炕柜小眯会儿,约摸半个时辰后,才听有人在门外说话:

    “白露是否在内”

    凌草被惊醒,白露赶紧迎出去,果然见道聂登,后面站着一身量不高身板结实的男子,五官普通,有些黑,看上去很是敦厚的性子。

    穿着二等仆役的蓝黑色棉布过膝直缀,比起聂登稍稍短些,扎着黑色勒帛,黑色裤子浅面鞋,戴着网巾。

    见对方上下打量自己,白露忙将人让进屋去,请二人坐在炕几一边,凌草帮着倒了茶,聂登方道:

    “这位就是赵桥赵大哥。”

    白露施了一礼,赵桥直接道:

    “绣品在手边的话,能给我看看吗”

    白露将布包拿出来,放到炕几上打开,赵桥捡出一两件仔细瞧了瞧,道:

    “我虽不深悉此技,但看这针脚,姑娘手艺就不差。”

    白露赶紧道:

    “实不相瞒,因聂小哥是一片心意,而我是刚学,恐怕赵大哥愿意跑一趟铺子也未必要,届时岂不是枉费二位的好意了,是以便去我一位姐姐那拿了她的绣品,她娘曾是苏州的绣娘,还帮县太爷家绣过贺寿的围屏。”

    这么一说赵桥聂登都吃了一惊,想不到白露还有这等熟人,是以又拿起绣品一一观摩,好一会儿赵桥才道:

    “那绣品数量、种类你都记下了,因为我之前也不太懂价钱,所以只能等过去再跟掌柜谈了。”

    白露将早备好的两份纸张拿出来,这回她并未拿出全部绣品,只因头一回打交道,也不知赵桥是否可靠。

    而纸上不仅列出绣品种类,还有她和邱娘子商议的最低价格,道:

    “这些是底价,凡在此价钱之上的,皆由您做主了。”

    赵桥点点头,白露请他审视过后,和他分别签了字,各自留有一份作为依据,几人又客套几句,赵桥才将绣品包好,和聂登一道离开了。

    他们一走,凌草才道:

    “白露,你做事就是仔细”

    白露笑了,就如当初所想,她是出于好意,可不想由于疏漏而让邱娘子心生不快,再说,基于她对邱娘子的感情,她也不想朋友吃亏。

    那边凌草又道:

    “白露,你姐姐手艺真好,你是跟她学的吗”

    白露答了句“是啊”,凌草接着疑问道:

    “你不是说姐弟三人吗,怎滴又多了一个姐姐是堂姐还是表姐啊”

    “都不是,”

    白露边整理东西边道,

    “算是一个干姐姐,对我很好。”

    凌草感叹道:

    “把这种手艺都交给你了,可见是好,反正比你那妹妹强多了。”

    白露不由失笑,二人又闲聊几句,便各自上工去了。

    闲来无事,白露就坐在花坛边,把昨日邱娘子教的东西一点一点仔细回忆温习,可因为是用绣棚没有绣架方便,再加上外面风大,光劈线就用了很久。

    好在她向来不缺耐心和毅力,一下午总算把劈线弄好了,甚至分出了十六股。

    晚上回去吃饭,才觉得眼睛酸的很,难怪邱娘子说她母亲最后眼睛坏了,看来她以后要多加注意,不过也不知怎么才能缓解,有机会还是问问董叔吧

    想到此不免又觉得低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平常安宁的生活,旁边凌草就是再粗心,俩人朝夕相处,也是有感觉的,不由问道:

    “怎的了”


章节报错(免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