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望帝颂 >0039 行路淬魂
    清泉每一步踏出,心里的惊奇就多上一分,可回头见身后的小鬼和笑笑,毫无异样,暗道奇怪,难道只有自己心生感触,摇摇头,继续不急不缓,貌似游山玩水,实则潜心感悟。

    “登天路”,当年五行宗开山老祖三寿,人称寿祖,本是惊才绝艳之辈,道法极高,不愿尔虞我诈多理纷争,也不愿受人管束,才在这徂徕山脉开宗建派,本意是为身边跟随的弟子仆从找个容身之所,不想数千年已过,寿祖一去无踪,五行宗壮大过又衰落,反反复复,好歹保留下今日的规模。

    这登天路,本是寿祖花了大本钱请来数位奇人,更是包括当年享誉大域的问心道人,在心境一道见解深入独到,首屈一指,历时月余耗尽奇珍异宝才张罗完成,本意问心,就是为了给后辈锤炼神魂,磨砺道心所用,妙用非凡。如今五行宗传承到了二十六代,从宗主至下,已经无人知晓登天路的本意,也揣摩不透,只是作为宗门测试之用,暴殄天物,饶是如此,所耗费的灵石也让全宗上下心痛不已。若是寿祖还在,见到此景,会不会气得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也说不定。

    这些秘辛清泉不知,只是发现毎一步一阶为一小境,百阶为一大境。踏上每一步石阶都若是有毁天巨锤砸在心神之上,那从天而降的煅器铁锤,虽只是虚影,却声势滔天,由远及近,在人脑海中放大,在凝练成闷沉的一击,也幸好是意志的幻化,不然自己早就灰飞烟灭了,但是每一次起落敲击,就好比最粗犷原始的晨钟暮鼓,摒除杂念,荡涤心灵。

    恰逢百阶,清泉艰难的抬脚迈上,伸手抹去额头流下,沿眉而分的汗水,短短百步,青衫尽湿,孱弱的身子让人担心会不会站立不稳,摔下山去,不只是回头看来的其它少年满眼鄙夷,就算山脚驻守的五行宗子弟也不住的摇头,心想这是谁举荐来的废物,才刚刚百步就吃不消,连常人都不如,就算上至白头老翁下至总角孩提也不至于如此不堪,这样身子还修什么仙,也不知家族里送了多少财礼才硬塞进来考核。

    小鬼也觉有异,清泉虽然清瘦,但是栖息草原的彪悍还历历在目,暗自纳闷,伸手去扶。清泉摇头摆脱,此事有异,难言于人,只是说:“你和笑笑先行,山顶等我就是。”小鬼见清泉,面色笃定,不像宽心之言,也只能领着笑笑前行而去。

    对着笑笑示以放心的微笑,看着二人爬高走远,清泉索性坐下来休息,敞开衣襟,脱去布履,清泉不顾他人的目光,无比喜悦的眺望群山,郁郁葱葱,高耸入云。

    谁能想到,这登天路能淬炼心志,更能淬炼神魂,就光是如此,已不虚此行。刚刚百步,虚神巨锤就把自己的神魂淬洗了一遍。淬体之法常有,天材地宝功诀法门,而这淬魂渠道无捷径,往往只能日月积累。清泉即使满身疲惫,再细细感悟这石阶风景,心境也更加豁达精进,所以才打算褪去鞋子,赤脚而行,希望体悟更加直接。

    良久,清泉感悟完毕,手提着布鞋,光着脚丫子一步步拾阶而上,依然是步步锤鸣,不断的压缩神魂,淬出糟粕,坚定心神。不像淬体能渗出一身黏黑杂质,淬魂所出,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齐长老也是一脸怪异,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弱小的身板,才百步之余就形容憔悴,步履维艰,但是又越走越坚定,似有所得。

    齐长老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份迎难而上的勇气倒是可嘉,可惜天资暂且不论,这体质,光着是登天路估计就走不到五百之数,故而又摇头苦笑。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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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阶,三百阶

    在常人看来,这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早就该坚持不下来,虽然还是狼狈,清泉却令人惊讶的一路走来,落下的脚步像是适应了某种韵律,更加沉稳有力。

    锤音阵阵,激荡在清泉的心魂深处,此时,相比最初的艰难,已经不能给清泉更大的神伤,如果清泉自视神魂,一定能看到原本如云似雾的神魂,在锤音之下变得凝实不少。总量收缩,但那是去了糟粕,夯实了魂基,甚至有了点聚云成雨,化为液态的苗头,要知道,神魂化液,可是专精的魂修都可望不可及的境界。

    清泉不知道,只感觉自己的灵觉更加敏锐,就像闭上眼睛也可以感知周围百丈,岂止是百丈,没有尝试也敢肯定更远,细微到就连草丛中一蚂蚁缓慢的拖动树叶的沙沙声也能听闻。

    现在的清泉虽然不知道神魂、神识的妙用,也知道这种机会不可多得,不仅不急着走完这长长的石阶,反而期盼它更长一些,一步一顿,一步一感悟。一步一清敲,百阶一怒震。

    五百,六百,一千,一万

    越走越轻松,即使锤音加剧几次,也对清泉没了多少影响,不知道走了多久,远望去,高山依然不见顶,身后的来路只留下长长足迹,不见山脚,估摸着应该走了三分之一,以自己的龟速,从早上爬到日落,一日时间,能到此处已经很不容易,石阶两边开始有了少年三三两两的歇脚。看来这登天路不是人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一路上估计有了半数人停下喘气,清泉不知道他们所遇是否与自己相同,却是不敢停下,要知道,一旦停住,再想继续就困难了。行百里路者半九十,岂可懈怠。

    黄昏,当清泉越阶而上,西边天幕上大片七色的彩霞如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于碧蓝的天幕,而一轮浑圆而金红的落日,此时正雄浑地立于这群彩霞的中央,潇洒而透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在地平线的尽头,残阳就这么从容而自由地展示沉没前令人惊叹的一瞬,而苍茫大地上的万物,也被这轮落日的余晖镀上了金黄的色彩,整个大地透着金辉的光芒。远处,更远处的群山隐没在这金黄的光辉中时隐时现,落日下群山如苍茫的海市蜃楼,在傍晚的薄雾中闪现着如梦似幻的神话。

    没有什么如宁静一样,更能给人带来美;没有什么如宁静一样,更能让人听懂心灵的声音;没有什么如宁静一样,更能让人拥有精神的力量。恰如此刻的落日晚霞。此刻,宁静就是笼罩天地的这片霞光,落在叶上,它是那片暖暖的绿;落在花上,它是那层幽幽的香;落在水里,它是那簇金色的羽。它落在山间,落在路上,落在杂草丛,落在人心间。

    不记得抛下多少身影在后,清泉重重跃上半道的平台,震人心魄的锤声不闻响起,稍感诧异,端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下雨了吗闭上眼睛,夕阳的余辉尽敛,像是全部洒向了自己的识海,夜幕降临,已有启明的星光闪烁。

    清泉的神魂中,魂力却如雨下,点点滴滴,悉悉索索敲打在识海深处,如同滴答在荷叶,声声如梵音,让人心态平和。不见了云雾般的神魂,只有一坛黝黑的魂泉静立识海中央。

    清泉嘴角微笑,大口吐出浊气,知晓当是自己的神魂进阶了。一声长啸,舒服吟出,再不见疲惫,反而神采奕奕,从来没有过的神清气爽,清泉目光灼灼望向山间,一双灵动的眼睛像是能看穿黑夜,天空云卷云舒,地上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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