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望帝颂 >0047 阿毛讲的故事
    从棚屋一路而来,碰到的人都是为早起赶着去各堂各府帮工,无论是俏生生的丫头小子,还是精神抖擞的老头老太。

    弯弯曲曲的小道,从这里一直延伸到广场。

    棚屋偏西,地势也低,加之地处崖边,这也是上到五行宗的来人,极少注意到修仙宗门还有这样简陋地方的原因。

    沿坡而上,是用石板铺成的羊肠,千年的磨砺,石板大都早已龟裂,长出杂草,又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碎根茎,连着石板一起磨平,徒留下一抹草青色。小道两旁的青草依旧茂密生长,伸出长长的细叶,往中间的的石板路靠过去,想要缠住行人的脚步。

    这早晨的雾气沾染在青草叶上成了露珠,清泉的布鞋很快湿透,不过精神饱满,不止是因为自己打坐修行的功效,也因为这五行山本就蕴有灵脉。

    灵气长年温润于人,自然而然有强身健体,使人神清气爽的功效。天地灵脉散发的灵气对修仙者的修为影响极大。天地灵气越是浓郁,修为进阶得也就越快,所以越是强大的宗门越是建在灵脉庞大、品阶高的一方宝地,没有的话,挪也会挪几条埋下。

    灵脉出产灵石,分为极、上、中、下共四品,故而灵脉也相应有四品。像小小的五行宗,山下埋的灵脉却是中品灵脉,不知道引起过多少人的窥视和贪念。

    当然,这些灵脉作为宗门底蕴是不舍得开采的,这就需要你所辖的皇朝开采上供,反正凡人也用不了。一个宗门能获取的灵脉灵石数量品阶高低,是一个修仙宗门强大起码的保证,不知道多少厮杀争斗是因为灵脉灵石而起。

    修士修行不能单单靠天地元力,这种直接从灵石吸取不仅快速方便,而且也不像天地间的元力那么庞杂,任何属性都可以吸收。鉴于其种种妙用,修仙界通用的货币不是黄金白银,而是灵石。

    穿过广场,笔直就能到药堂。

    广场有名,谓之五行。

    五行道场之宽阔,足容下万人不显拥挤,所历来是宗门集会演武之所。

    除了宗门高大的鎏金牌坊,书写 “五行宗”几个草体大字外,道场的左角有几个垒砌的演武台,用于宗门比斗。五行宗禁止门下弟子厮杀内耗,但不反对相互攀比竞争,脱颖而出者,才能在这修界撑起宗门招展的旗帜。好比苗疆养蛊,吞食掉同类的虫豸才能成为最强大的蛊王,残酷如斯。

    道场的右手矗立十二根盘龙巨柱,形态各异的五爪神龙吞云吐雾、呼风唤雨,栩栩如生。取数天干十二,暗合天理,却全是龙形,这与先祖所崇拜的图腾具象有关。寓意有否它指,已不可考。

    让老辈人记忆犹新的事是,当年这十二根盘龙柱,密密麻麻的绑住过串串宗门叛逆,剥皮抽筋,锁魂蚀骨,殷红的血沿着雕刻流入龙口,平添妖异,五行宗的上空,白日里平地惊雷,响起十二声龙吟,如饕餮巨兽意犹未尽地咆哮。至今想来,仍让人不免胆寒。

    清泉一路轻快的走到药堂,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相比最初的叹为观止,现在对这可能比白城城主府还要阔气万倍的建筑群习惯了不少。

    抬头迎面先看见,金顶石壁,绘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两个大字“药堂”。

    门里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二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地板上铺着色调柔和锦织缎绣的地毯,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

    此间乃是药堂“药神殿”,专用于供奉祭祀。

    药堂建筑不算最奢华,却最是占地宽广。清泉绕过药神殿,后院更是宽敞,灰瓦白墙,高大的门楼,门楼墙壁有精致的雕花,精致美丽,色彩斑斓。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整个药堂绿树成阴、竞相呼应,让人如置身仙境。

    稍稍认认路,清泉就穿过重重迷宫一样的灵阁宝殿来到分拣堂,再往前走是晾晒灵药的地方,最尽头是很多很多灵田,一般都种植一些清泉见都没有见过奇花异草。

    杂役在药堂要做的事很多,平日里晾晒药草,打理灵田,当然也包括在分拣堂按照要求分拣炼药所需的各种药草,按量和比例包裹成一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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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份炼药的原药。

    “你快点,磨磨蹭蹭”守在门口的药堂弟子穿着药师服,背后绣个大大的“药”字,看见清泉来了就大声嚷嚷道。

    “好勒”清泉小跑着进了屋子,对着已经准备好称药的阿毛眨眨眼睛,这挨骂都是常事,大伙都习惯了。

    阿毛对着走远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成想这个习惯动作扯到自个儿的脸颊,酸痛无比。

    “嘶~”阿毛用手捂住脸庞,眯眼撅嘴。

    “看着我干嘛小爷走路磕石头上了,磕肿了脸不行啊”见清泉投来怪异的目光,阿毛欲盖弥彰道。

    清泉认真看去,见阿毛右半边脸淤青,肿得像馒头,鼻孔里还有血块没有清洗干净。

    清泉笑着不说话。

    “小爷运气不好。”

    阿毛挥挥手拍掉清泉的手掌,故意撇过那半张脸。

    清泉奇怪,这药堂的弟子跟阿毛都熟,就算发火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况且棚屋里的人大多友善,本就都些是苦命的人,倒也还算好相处,阿毛也不是个看不懂眼色的人,机灵鬼一个。

    见清泉不说话就望着自己,阿毛叹了口气,“还不是楚诚,仗着自己哥哥是刑堂弟子,哼”

    阿毛说的楚诚清泉也听说过,棚屋里住着,没打过交道,听说很有可能不久的将来接栓子叔的位子。大概知晓,在药堂帮工本就是肥差,楚诚找个由头痛揍阿毛一顿,不过是为了赶阿毛走。

    这争斗啊,哪里都有,哪怕是表面风平浪静的棚屋,哪怕本都是些苦命人。

    “我是不是像没卵子的男人”阿毛声音黯然。

    抬头看着有些愤怒的清泉,终于还是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是一个小娃子和他阿爹的故事。”

    阿毛讲起:

    有一日,阿爹带着小男孩路过城里的一家杂货铺,小男孩说:“阿爹我想要那个拿着木剑的陶俑。”于是,阿爹疼爱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起身问伙计说多少钱。

    伙计说要三十文铜钱。

    阿爹听完,面露窘态,在杂货铺门口踌躇了很长一会,身上带的铜钱不够,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儿子开口。

    男孩很懂事,他说:“阿爹,我们不买了。我不喜欢那个怪怪的陶俑了。”

    阿爹点点头,拉着小男孩的手慢慢走远,留下一个疲惫而又沧桑的背影。

    突然间小男孩的声音又响起,他说:“阿爹,你怎么哭了呀我都说我不喜欢那个陶俑啦,不过等你赚够了钱,你可得再买一个更贵的给我。”

    阿爹一边点头,抹过眼角。一边把小娃子抱起来,慢慢离开了那家杂货铺。

    讲到这里,阿毛埋下脑袋,停下不说。

    “后来呢”清泉好奇相问。

    “后来后来他阿爹夜里偷偷回到杂货铺想要偷那个陶俑,被人活活给打死了。”阿毛弯下腰,在柜子下乱翻。

    “秤砣哪里去了明明记得在最下面。”阿毛说着,留给清泉一个瘦小的背影,分明用手在擦拭进了灰尘的眼睛。

    也许,天底下没有哪一个爹娘,会不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生活。

    那个孩子就是阿毛。

    没人忍心点破,难怪他会任人欺凌地活着,他阿爹说过,活着就好

    清泉既是诧异整天嘻嘻哈哈的阿毛有这样的往事,也奇怪自己跟他相处时间不长,谈不上深交,阿毛怎么会如此掏心掏肺地说出这埋藏心底的故事。

    也许,是虚假的面具戴得太久,谁都需要卸下轻松片刻,再从新扣上;也许谁都有最柔弱的地方,经不起被触及,才水银泻地样流露真实,恰好是这个时间,恰好遇到清泉这样一个人。

    这时候,人只需要一壶酒,甚至可以酒壶空空。

    清泉愣神,也不经意想起了清泉镇,阿楚缝制的衣服,胖子偷来的浊酒,王婆趁手的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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