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萨克图大喜,只道已与楚安琳锲结同心,此时才相信她是真心放下了孟安英。在他眼里心里,这位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同自己本就是一对,孟安英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插手其中,妄加横刀夺爱的小子。
因此对安琳妥协转变也不觉如何意外,笑道:“是了,娘子,为夫不同那小子一般见识。此后咱们就再不提,也不去想这个人了。”视线落在楚安琳面前摊开的秘笈上,匆匆扫过两行,奇道:“娘子,这些可都是我教中的不传之秘,是极高深的功夫,你可看得懂”
楚安琳道:“怎么,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了我同你参详数月,几时有错只因我天生体质过于孱弱,不宜习武,对那些武林高手,只可仰望,而不便亲近。但在对各路功夫的熟悉,以及出招间如何变幻上,我敢说不曾输给任何人。你不相信么”
扎萨克图想到她同自己讲论武艺,许多自己也未曾想通的内家心法,在她讲解下,竟然迎刃而解,才使功夫疾速剧增。想到此淡淡一笑,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楚安琳,柔声道:“相信,相信。娘子不曾习武,却胜过擂台上武场状元。有你在身旁相助,本座何愁神功不成,天下不得哈哈哈哈,你当真是我的幸运星哪”
楚安琳蜷缩在他手臂间的身子绵软柔弱,显得默默依从,但双眼间却闪过一线似笑非笑的寒芒。
这样维持在表面的幸福日子几近过了一年未满,楚安琳终于产下一名女婴。扎萨克图数十年来,从未有如今日一般欢喜。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看着她粉嫩的脸颊,爱不释手。
而楚安琳却不似寻常母亲,对女儿一眼也未看过。扎萨克图只当她过于疲劳,并未起疑,只劝她卧床休息,又叮嘱几名侍女贴身伺候。欣喜之下,对她要求独自到园中走走的提议也未拒绝。
谁料就因此番疏忽,终酿成毕生之憾。正是这一次,楚安琳到后园散步,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扎萨克图直要急得发狂发癫,将所有教徒都遣去寻找,又专令人到华山埋伏,查看安琳是否回山门寻她的师兄。为此种种,不惜将总舵置入空虚,给了正道中人可乘之机。然而一众得力下属回教后,都是无功而返。
时日渐久,扎萨克图逐渐灰心丧气,知道这位奇女子若是有心躲避,他即是穷尽此生,也无法再找到她。看来她肯同自己谈笑言欢,举止端正,也全是为在生下这个孩子后,利用机会逃出生天。一切早已尽在部署,可怜自己始终蒙在鼓里,竟还为她的点滴示意欢天喜地。
那小婴儿仍然躺在摇篮里,不哭不闹。安琳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从来没关心过她,甚至将她作为工具,在她才一出生,便舍她而去。对他是何等刻骨的怨恨,竟连带着两人的孩子也不要了。
扎萨克图此时方知,这女子从不属于他,如今亦是彻底的离开了他的生命。虽说信念已冷,对于安琳的刻骨思念却不曾散去,在正式喝令队伍停止寻找后,一夜间头发全白。而为了怀恋安琳,则将那女婴取名梦琳。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一场沉寂多年的旧案终于在这森然气氛中,由孟安英沙哑的口中吐露,再度揭晓。至于原庄主般早已知情之人,而今只是叹息摇头,不胜唏嘘。
李亦杰想到扎萨克图失去爱妻,楚梦琳又是方才出生,那么他下一步计划,就必将是痛定思痛,从农户家接回寄养的小皇子,培养他成为顶尖杀手,逐步实现自己鲸吞中原的计划。世道弄人,称霸天下虽是他早有愿望,但若是楚安琳真能踏踏实实地伴他一生,或许他也不会因爱成恨,有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
再忆及前尘往事,叹一口气,道:“世间之事,想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雪儿,你还记得咱们一年前在山洞中看到的白骨我向她磕头拜师之时,还曾虑及会否辱及华山师门。却原来原来她就是咱们素昧谋面的师娘”
孟安英闻言大惊,浑浊的双眼中竟似放出光来,追问道:“亦杰,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山洞,什么骸骨你你的师娘”一急之下,竟连素来平稳的声调也转为语无伦次。
他对安琳之死虽早有准备,但毕竟还抱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不论她是否变心,只要知晓她仍然活在世上,与自己同看同一片蓝天,呼吸同一方空气,心下也能稍存慰藉。这番爱恋说来卑微,听来酸涩,却实在是一个苦情人对自己所思慕女子的最终牵念。而当真正听人说来,则是将这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打破,终究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