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和也挺无奈的,这位贺小姐黑纱遮面,贺夫人更是忧心忡忡,不知道还以为贺春风毁容了呢!

    其实他刚才已经看过了,不过就是用了洋人的药膏之后,脱了几层皮,痣确实是落了,但脸上却多了块黑斑,说白了,当初那粒小小的痣跟这块斑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顾宁和沉吟一下,抬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的贺夫人,想说没多大的事,可以用一用顾家的玉肌膏,他再给配上几副汤药来喝一喝,就算不能恢复如初,但颜色应该可以变的淡一些。

    但看到顾乐棠进来,顾宁和突然想到顾皓棠跟他说的胡家要参股的事。

    贺家跟胡家现在走的极近,将来顾家跟胡家闹僵了,没准儿还得请贺家出面转圜两家的关系,顾宁和不免在贺春风的病上又加了分郑重,“啊,这个嘛,”

    顾宁和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沉吟一下,“春风脸上没有落疤,已经是万幸了,叫我说,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的,平时拿我们的药房的玉肌膏擦一擦,再敷点儿珍珠粉,假以时日就会慢慢谈下去的,我听说外国那些洋胭脂水粉特别能遮脸上的斑点,出门的时候抹的厚一些,轻易看不出来,春风别着急,也别害怕,咱们慢慢来,二伯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

    她的脸都这样了还叫自己“别着急”?贺春风直想大声尖叫,为什么别人点了脸上的痣都没事,偏偏她会落下个黑斑?她想杀了那个洋大夫保罗,可人早跑没影儿了!

    没想到顾宁和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敢情毁容的不是顾家的小姐?!还有什么玉肌膏珍珠粉的,存仁堂摆的到处都是,如果那些有用,自己也不会找西洋大夫点痣了!

    还说用粉饼盖住?那她脸上得抹多厚啊,擦那么厚的粉出去,不等于就是在告诉大家,她的脸不能看吗?

    “二伯,你救救我,如果脸上的斑治不好,我也不活了,”感觉到顾宁和没有全心全意为她治病,贺春风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你不能不管我的,你们顾家可是神医,大家都说这世上就没有你们治不好的病!呜……”

    顾宁和还没说话呢,顾乐棠已经不乐意了,他被方丽珠训了一顿,本来心情就不好,偏贺春风这话说的又刺耳,什么叫这世上就没有顾家治不好的病?顾家治不好的病多了,照她的说法,如果她脸上的斑不好,就是顾家故意不给治了?

    他可是听大伯母说起过,她跟薛琰都提醒过贺春风,脸上的药要慎用的,“贺春风,你找事呢?当初我大伯母跟静昭都跟你说了,洋人的药不能乱用,你听了吗?现在把脸给治烂了,来找我二伯来了?谁给你治烂的,你找谁去!顾家不管给人擦屁股!”

    “乐棠,怎么说话呢?”顾宁和无奈的看着侄子,凭他的了解,顾乐棠肯定是在外头受了气了,“还不跟你舅母和表妹道歉?春风是小姑娘,脸上长了斑难过是在所难免的事,快!”

    顾乐棠哼了一声,走到贺夫人跟前,“舅妈对不起啦,我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叫春风听着又不高兴了,但我也是为她好,好好的脸乱抹什么?出了事来我家哭,哭哭哭就能解决问题?而且我二伯已经说了,先用我们的玉肌膏试试,你们要是觉得我们顾家的玉肌膏不管用,再找找擅长皮肤科的名医也行,慈济医院的洋大夫们好像都开始坐诊了。”

    顾家行医多年,过来看病的人,哪个不是对顾家人的医嘱言听计从的?贺春风这明显就是在质疑顾宁和的能力了。

    贺夫人没想到几日不见,顾乐棠的脾气渐长,她不满的看着顾乐棠,“乐棠,你是怎么说话的?”

    顾乐棠微微一笑,“舅母,我对您一向很敬重的。”

    顾宁和对侄子的性子也是刮目相看了,他是绝不会在外人跟前落自己家人的面子的,“咳,贺夫人,其实乐棠也是看到春风这个样子,替她着急才态度急切了些,但乐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从桌上拿过纸笔,开了张方子,“这是内服的,您也知道,顾氏在女科并不怎么擅长,美颜润肤的也只有玉肌膏跟珍珠粉了,”

    他冲顾乐棠吩咐道,“去你姐姐那儿看看有没有新的,给春风拿两瓶回去先试用一下,不过我还是刚才的看法,这脸上的皮肤不比别的地方,能不能调过来,我也不敢打包票的。”既然贺家这个态度,他就不再上赶子想办法了。

    说来说去还是只给玉肌膏?那东西出门都能买,她们贺家是买不起才上顾家来白拿药的?贺春风愤然起身,“我知道我的脸毁了,二伯要是觉得治不好会堕了顾家的名头,我们再去别家就是了,何必拿那些没用的东西来哄我!”

    贺夫人看着跑出门去的贺春风,心里难过的很,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她心里也是赞同贺春风的说法的,顾家是太医之家,以前宫里最多的就是女人,这脸上的毛病顾家说不会治,那不是骗人的嘛?

    贺夫人站起身,“既然顾二先生说治不得,那就算了,我带着春风再试试别家,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总不能毁了容貌,告辞。”

    贺夫人见顾乐棠要送她,冷哼一声道,“顾小少爷不必送了,我当不起!”

    顾宁和跟顾乐棠面面相觑,半天顾乐棠才道,“对不起二伯,是我脾气不好,把舅母跟春风得罪了,连累了你。”

    这叫什么连累?顾宁和笑着摇头,“我并没有敷衍贺夫人的意思,春风脸上斑就得慢慢调理,可她们先入为主死活不信,算了,咱们顾家也没有求人给人治病的先例,随她们去吧,万一真叫她们请到比顾家更好的大夫呢?”

    “兴许也是我不会说话,”顾宁和无奈的笑道,他还准备认真给贺春风治一治,没想到反而把人给得罪了,“不过你今天火气好像也大了些,怎么,在外头受气了?”

    顾乐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冷静下来,他确实有拿贺春风撒气的嫌疑,“也没有,就是心情不算好,说话难免就冲了些,二伯你也知道的,我跟春风从小就不对付,小时候是她老欺负我,现在是我一看见她就来气,反正我们是相看两厌。”

    顾乐棠这么说了,顾宁和还有什么可劝的?他虽然每天都在忙,没见过贺春风是欺负侄子的,但他却知道顾乐棠是他们这一代四兄弟里性子最好的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喜欢她远着些就好了,跟一个女孩子吵起来,传出去总归是你的不是,”侄子不喜欢,他就彻底不去管贺夫风的病了。

    ……

    薛琰没想到自己还有到贺家“出诊”的这一天,但贺家是派人到慈济医院预约的,诊费也付足了,她也没有道理拒绝,只能在定好时间上了贺家派来的汽车,给贺家人看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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