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珺坐在语晴亭里,激动得脸色通红。上一次菡萏会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一次得了才艺第八名,足够她昂首回到顾家,得到长辈的青眼。以后的亲事,也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一群姑娘进来,服饰华美,环佩叮咚。她摸了摸手上中空的缠丝金镯子,笑道:“表妹,这里。”

    薛沅颜与薛涴颜在她身边坐下,顾珺看她脸色不好,道:“表妹别生气,许家惯会仗势欺人。”

    薛涴颜道:“顾表姐,没有什么仗势欺人,你说岔了。”

    顾珺惊讶,这位一向不吭声的表妹怎么插话了。

    薛沅颜道:“五妹说得对,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顾珺哑然,闭了嘴不再说话。

    宋瑤瑛朝薛汲颜走过来,微笑道:“三姑娘。”

    “宋姑娘,”薛汲颜笑道:“我说了罢,你一定能入围。告诉我,今天早上,大哥的马球打得好不好”

    “我没仔细看。”宋瑤瑛微微红了脸,道:“刚才簪子的事情,解决了罢。”

    薛汲颜道:“没事了,一点误会,嫂嫂,噢不,宋姐姐不用担心。”

    身后有人叫宋瑤瑛的名字,她朝薛汲颜笑了笑,走开了。薛汲颜看了看周围,对谢悦道:“两位公主和许二姑娘还没来”

    谢悦道:“宁和公主身子不适,去歇息了。许二姑娘和太子悄悄往林荫处去了,皇后娘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柔公主么--”话音未落,北宁侯小姐与宁柔公主相携而至。闺秀们纷纷起身对小公主行礼,小公主才满十二岁,玉面粉颊,她平时难得出宫,还有些怯生,靠在北宁侯小姐身边。

    微风阵阵,卷的绿叶翻涌,薛汲颜双手交握,思绪有些飘忽。她不爱琴棋书画,不爱诗词歌赋,却独独喜欢对对子,上一世没能参加,她还哭了一场。两位姐姐出嫁之后,她一个人寂寞,还常去她们出嫁前的闺房转悠。二姐姐那里,有几本对子猜谜的书籍,她看得津津有味。后来,顾夫人说夏天枕萤洲凉快,改了给二哥三哥做书房,她就再没有去了。

    “哎,发什么呆呢,开始了。”

    对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诸位姑娘,请听第一联:半夜二更半。”

    半夜即是二更半。

    薛汲颜张了张嘴,听得身后有人道:“中秋八月中。”

    是顾珺,对得工整。隐约听得那边一阵嬉闹,不一会儿,一位宫女捧了一朵荷花进来,交于顾珺。顾珺拔了头筹,面上的笑容怎么止也止不住。

    “请听第二联: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薛涴颜立即道:“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薛汲颜暗自点头,第二朵荷花,归了薛涴颜。

    “第三联: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这一联,没有人立刻作答。

    雪和梅花都是白色,相映成趣。对这个对子,工整之外还需要一点雅趣。清风拂面,薛汲颜眸中一亮,道:“风中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游廊中,显王李宜烔对李宜焕笑道:“六弟,你这对子我还以为能难住她们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对出来了,啧啧。”

    李宜焕笑了笑,道:“后面两联是五皇兄和薛辞兄的,我看更难一些。”

    薛辞笑道:“六皇子客气了。”

    “第四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第一个南北是方向,第二个南北却是泛指地域通达。语晴亭里的姑娘们陷入沉思,有的还在石桌上写写画画,谢悦问道:“姝姝儿,你想起来没”

    薛汲颜摇头:“你呢”

    “我就是个凑数的,”谢悦耸耸肩:“对子呀,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薛汲颜正要打趣她两句,忽听得张雅蓉笑道:“我想出来了,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众闺秀恍然,小公主拍手道:“雅蓉姐姐真厉害。”北宁侯小姐笑了笑,接过宫女的荷花,递给小公主把玩。

    “第五联:日照雪消,檐滴无云之雨。”此联取巧景,将雪消融水比作无云之雨,宋瑤瑛低头思索一阵,对道:“风吹尘起,地生不火之烟。”细尘泛起,可不就像是烟么。

    薛汲颜悄悄朝宋瑤瑛竖起了大拇指,宋瑤瑛指了指她怀中的荷花,示意彼此彼此。

    “第六联:鹦鹉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洲与舟同音,最后一句更是难对。薛汲颜站起来走了两步,举目望去,荷塘边的湿地上,有一片茸茸的青草,薛汲颜喜道:“有了,洛阳桥,桥下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谢悦点头叫好,其他人也投来赞许的目光。薛沅颜对薛涴颜道:“以前没看出来,三姐姐这样厉害。”

    薛涴颜道:“想来大姐姐和二姐姐那样的人才,亲妹妹能差到哪里去呢,只是两位姐姐太耀眼了,把她盖过了。”

    一个时辰之后,游廊的对子只剩下了最后五副。显王道:“王屿,只剩你的对子了,上回你把太子妃嫂嫂难住,这次也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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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屿笑了笑。谢锐道:“王家二哥的对子他们肯定对不上,要是有人全对上了,我就跳到千荷塘里去。”

    周宝玉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谢锐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你们不许玩阴的。”

    语晴亭里,闺秀们或多或少都有荷花在怀,除了谢悦和薛沅颜。谢悦本是武将之女,不喜诗书,心里对此也不甚在意。薛沅颜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已经从顾珺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怜悯。

    薛涴颜道:“四姐姐稍安,花会有的。”

    对面的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第三十一联:山石岩上古木枯,此木是柴。”

    这一联是组字联,山石组起来是岩,古木是枯,此木是柴,短短一副对子包含了三个组字。

    薛沅颜无心去想,她也想不出来。旁边的薛涴颜忽道:“四姐姐,你帮我拿一下花,我理理裙子。”

    薛沅颜柳眉倒竖,却见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薛沅颜孤疑地把花接过来,薛涴颜借着花的遮掩,飞快地在薛沅颜的手上写了一行字。薛沅颜愣了一下,连忙道:“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为妙。”

    终于,薛沅颜手上,也有了一朵荷花。薛沅颜喜上眉梢,悄悄道:“五妹妹,谢谢你。”

    薛涴颜道:“姐姐说哪里话,亲姐妹总是要互相扶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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