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我为仙君种情蛊 >19.情不言爱不语
    白光刺眼,练朱弦本能地低头躲避。然而几乎与此同时,他感觉耳朵里开始涌入一堆细碎的声响。

    好换不换,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换了场景

    重新睁眼之后,练朱弦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才这么点儿工夫,凤章君居然已经站到了离他七八步开外的地方。而且仍然是面无表情,甚至连衣袍都一动不动。

    他是什么时候逃得那么远的还是说刚才碰触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练朱弦越想越诡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正纠结着,却见凤章君指了指一旁。

    新的场景又是橘井堂病室,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浑身都被绷带和药膏裹着,右臂位置则空空如也除了怀远还能是谁。

    这不是练朱弦头一次看见重伤者,但是神志清醒却不哭不叫的,怀远的确是头一个。他的脸色灰败憔悴、嘴唇干裂,只圆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那眼神,黑暗混沌,如同泥沼一般,令练朱弦心中微微一滞。

    突然间只听“吱呀”地一声,病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善。她端着一碗汤药,快步走到病床前。

    “阿远,喝药了,今天觉得怎么样”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怀远,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看见曾善就开始掉眼泪:“师姐,我我好疼”

    曾善皱了皱眉头,似乎难过、又似乎是在懊恼:“胳膊都没了当然疼你应该庆幸守卫来得及时,这才保全你一条小命”

    怀远可怜兮兮地抽噎:“可我没了胳膊,就是废人了,以后怎么办”

    曾善最不喜欢他这种丧气态度:“山上负伤致残的师兄师姐们你难道没见过吗人家不都活的好好的再说了,师姐不也一直帮着你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别让人家再看你的笑话了”

    “师姐”怀远顺势黏上来,抱住曾善的胳膊不松手。

    曾善叹了一口气,也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轻抚着他的脑袋:“我说你究竟是怎么搞的平日里净跟我强词夺理,可为何昨日师父责问你时,你却连一句话也不解释”

    怀远仍在抽噎:“错了就是错了,怀远无话可说。”

    “狡辩”曾善伸手掐着他的嘴角,“你连师姐我都敢瞒着了”

    “好疼啊”怀远又开始小声嚷嚷,同时极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倒是将藏在枕头底下的什么东西给扭了出来。

    曾善眼疾手快,立刻就将那玩意儿捡了起来。却是一个未完成的木簪子,已经断了一处,淡黄色的原木上染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她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炼丹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在刻这个东西”

    “”怀远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见他又唯唯诺诺,曾善气不打一处来:“整天就看见你摆弄这些没用的,也不好好学习术法武学,难道还真的想下山当木匠不成”

    见她生气,怀远眼底闪过一丝惶恐,低着头咬了咬牙,小声嗫嚅:“师姐上次你替我出头的时候弄断了束发的簪子。我听说那是你托人从山下买来的,喜欢得紧。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赔你一个更好的,可我又没什么钱”

    曾善的表情一僵:“你这个大蠢材,浪费时间做这些干什么”

    怀远苦笑道:“我也没什么长处,就连师父都说我是个没仙缘的人。师姐对我那么好,我却无以为报,也就只有这些木头还能听听我的话。”

    曾善眼圈微红,可声音还是硬扛着:“谁要你报答了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亲手捡回来的。你是我的师弟,谁要你去想办法报答我了啊傻瓜”

    说着,她将凉好的汤药端过来,勒令怀远一口气全部喝下去。然后急匆匆地红着眼睛逃出了房间。

    待她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怀远又变成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安静地,好像一株寄生植物。

    “你会说么”凤章君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说什么”练朱弦扭头看他。

    可凤章君却看着面前的空地:“如果你因为心爱之人而遭遇了不幸,你会不会把实情告诉对方。”

    “我恐怕不会。”练朱弦摇头:“我不想让对方也和我一样痛苦。不过这样一来,对方也可能会因为得不到我的信任而失落所以这种事,光说是说不清楚的。”

    凤章君“嗯”了一声,继续发问:“那你觉得怀远与曾善是互相喜欢”

    “不是。”练朱弦再度摇头,“怀远对曾善的确有着很深的执念,但是曾善更像一种责任感。她被怀远缠住了。”

    说话间,场景又开始了转变。朴素的病室变成了议事堂,堂内空间不大,更适合小范围的秘密讨论。

    堂内端坐着四位云苍派的师长,全都神色严峻。而堂下,跪着的人却是曾善。

    练朱弦四下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怀远的踪影。

    人既然不在场,那就应该不是怀远的记忆。可别人的过往又为何会在怀远的香窥之中呈现出来

    “是我做的。”凤章君主动承认:“我在你调制的香里投入了曾善的骨灰。”

    这也真是胆大妄为,万一出事怎么办

    练朱弦还没来得及训斥凤章君,就听见堂上的师长开口发话:“曾善,你可知道,玩忽职守、毁坏鼎炉是多大的罪过”

    堂下的女弟子跪得笔直:“弟子知道可怀远此人老实懦弱、不谙世事,他在山下又举目无亲,如今又断去一臂,倘若将他逐出山门,让他如何生存下去”

    师长们仍然是面无表情:“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他犯下如此大错,不予以惩处,如何服众”

    曾善据理力争:“可是云苍的规矩也写着,允人将功折过。怀远现在做不了,可弟子愿代他去做”

    一位师长斥道:“将功折罪那样严重的事,岂是罚酒三杯、扫扫后山就能够抵消得了的”

    曾善回应得不假思索:“弟子愿意听从一切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堂上陷入静默。几位尊长互相交换了几下眼神,然后由右座第二人开了口。

    “曾善,无论天资或是后天努力,你都是我座下最为得意的弟子。若是潜心修行,最多再过十年就能有所小成,又何必要为了一个没出息的蠢物毁了一生前程”

    曾善闻言,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师父,当年您亲手将怀远从尸堆里救出,交到我的手上。那时您说,既然是我听见了他的哭声,那他的这第二条命便是因我而生这些年来,我将怀远当做手足兄弟一般关心照料。如今手足有难,我又岂能够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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