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远把木雕还回别院的消息,自然是要呈报给皇帝的。!只不过,弘晟听到她最后问的那句话,心忽然生出一种不详之感,莫非她已经知道什么了?

    再联系她疏远地将木雕又还回来,他心更是忐忑不安。

    想到此处,弘晟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往外走,把周东吓了一跳,忙追去道,“万岁爷,您还穿着龙袍哪!再说了,昨儿才跟那小哥说,您出远门做生意了,这会儿您又过去找他,这不是…这不是露馅了嘛!”

    弘晟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多嘴!还不赶快更衣!”

    周东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位爷是真的魔怔了,怎么会被一个平民小子给弄的方寸大乱?但碍于天威,他还不敢抗旨不尊,也只有私下里去请皇后娘娘想办法了。

    皇帝急切地出了宫,直奔意远的住处,却不曾想,愣是扑了空。

    “她此刻在恪王府值呢,不过以前她都是在家吃晌午饭,今儿没回来。”宁薇对着来人淡淡道,却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在瞄他。说来意远这孩子也真是太天真了,单看此人相貌非寻常之人,她居然还一直傻乎乎地跟人家打着交道。

    “那她何时回来?我便在此等。”

    “公子!”皇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站在门框处,极肃然地看着他,“公子莫要介意穆哥哥把木雕又还回去,你可知那木雕的原材料乃是皇室御贡的香楠?我不管你从哪里得到的,但你应知把此物送给穆哥的利害关系,我们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是万万担不起公子这般大礼的。”

    弘晟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眯起眼睛道,“你便是他求礼的那位姑娘?”

    雨珉道,“是我。之前穆哥考虑多有不周,但无意践踏公子心意,想来公子也是极通情达理之人,应该不会怪罪的。”

    弘晟笑道,“无妨。若是穆小顺回来,你们让他到别院找我,我当然不会纠结于木雕,这事也是我之前考虑不周,也害你们担忧不已。”

    “公子客气了。”雨珉颔首道。

    皇帝自知在这儿等下去也不一定能等到人,更何况这丫头嘴巴厉害的很,也不会让他赖在这不走。只是他好,穆小顺那么老实巴交的人,竟然喜欢这样一位侠气十足的女子。

    弘晟登烫金马车前吩咐道,“让人盯紧了恪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禀报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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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意远,却是满脸愁容地坐在值房前的石板,躬着身子,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间。

    萧笠见她一动不动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了,终于决定过去问一问。他拿了一件厚一点的披风,走到她面前道,“这初春始启,冬气还未消散尽。穆兄,坐在这青石板,容易受凉啊!”

    意远冲他微微一笑,“谢谢萧长史,我自小受惯了凉了,没事的。”

    萧笠拿她没办法,但还是强制她将披风裹在了身,“穆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不介意的话,仲生愿为答疑解惑。”

    意远摇摇头,“没什么事,萧长史,是今天有点提不起精神来,过两天好了。”

    萧笠知道她心藏着事情,但既然她不愿吐露,他也没再强求,故而准备悄然离去。在他刚转过身,听意远道,“萧长史,我想求你件事。”

    萧笠顿了片刻,“什么事?”

    “这几夜能不能只安排我自己在值房守夜?这几天,我不想回家。”

    私库值房本来是用来处理日常事务的,因而用来歇息的空间极小,条件相对来说较差,自然没有人愿意在这儿守夜。意远一提出要替别人守夜,大家都没有意见,欢快地应下了。

    月色凉如水,映照在青石阶,便如披了一层霜,凄厉而静美。意远不知道自己在这冰凉的石阶坐了多久,只是时间长了,也渐渐麻木,没有什么感觉了。

    意远望着那皎洁的月勾,心里滋味万千。她想起许多往事,那些事一幕幕在她的脑海回放,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都清晰无。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

    “啊!”意远被吓了一跳。她刚才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在靠近。她抬起胳膊把脸的泪痕抹去,恭顺地喊了一声,“王爷。”

    “本王听萧长史说,你自个儿承担了好几夜守值,缘何?”

    “没什么,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歇一歇,家里住着客人,小的…小的没法让情绪外露。”

    弘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你也有伤心事吗?”

    意远并未答话。

    弘霖撩起袍子,坐在了青石阶,“本王虽为天潢贵胄,过着常人眼所谓声色犬马的日子,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本王心的苦?”

    “…”

    他拍了拍身侧的位子,让意远坐下来,一边道,“我爹娘没的早,仰赖当今皇太后把我收养在膝下,才从老爷子的刀剑下捡回一条命来。八岁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子。待知道了,才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意远嘟囔道,“听说承皇帝是在大火…”

    “嗯。”弘霖轻哼道,“我与皇兄、弘佑他们不同。皇兄虽然早年不受老爷子宠爱,但他的确有天下之主的气象,自然堪当君王重任。弘佑是老爷子最宝贝的儿子,有父母双亲庇佑,他自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当个闲散王爷未尝不可。可我呢?我本非太皇血脉,若是再无功业于朝堂,便注定要被口诛笔伐!”

    “…”

    “我不想也不能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弘霖哀叹一声,望着月亮的眼睛有些婆娑,“否则,如何对得起父母双亲的在天之灵呢?可天知道,我多么想见他们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意远听他絮叨说了这样多,才沉声开口道,“娘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妾侍,老爷本指望她能生儿子,可最后却…从小到大,不知吃过多少苦,可终究是没放弃。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混出个样子来,再也不用受人欺凌。可这一天又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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