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四月初八这天。

    天刚刚亮,园子里弥漫一股喜庆气氛,内侍和丫鬟们早早开始装点园子,游廊挂满了纱罩烛灯,树枝系了彩色的丝绸。

    “这些主意全是下人们想出来的,娘一直对他们很好,从没把他们当奴才看,他们这才感恩戴德,在娘生辰这一天把园子捯饬的焕然一新。”

    意远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太后心善,将来必能长命百岁。”

    惠阳托着腮问她:“梁姐姐,你身体真的没事了?”

    “小日子都过去了,没事了。公主都安排好了吗?”

    惠阳道:“我想还是一开始献艺,咱们提前偷偷藏到盛庭对面的榭台,正好隔着小湖弹琴跳舞。”

    意远含羞笑了笑,“全听公主安排。”

    夕阳西下,日暮初沉。远处游廊烛光闪闪,渡海瀛洲漂着五光十色莲花灯,将湖面映照的波光粼粼。

    盛庭人声鼎沸,待太皇和太后来到,众人纷纷起身致礼。太后只笑道:“你们快别多礼了,我原说不用再耗精力办这样的寿宴,只吃个长寿面算过生辰了,但又想到你们难得聚一聚,便应下来了。”

    皇后扶她坐下,也喜气洋洋地说:“哪有不过生辰的道理呢?这是一年里最好的日子,母亲可得多喝两杯。”

    “说的是,往日里从不喝酒,今儿破例,陪你们这些年轻人喝几杯。”太后的目光扫了一圈,并未看到惠阳的身影,遂问:“冉儿人呢?她不在园子里呢吗,怎么还没过来?”

    太皇笑道:“你什么时候看见她在园子里?要是晌午看见的,那不能算数。”

    众人纷纷大笑,弘佑连连替妹妹解释,“我刚才还看见她来着,她说回去换身衣裳,马过来。”言罢,对着侍婢道:“快去飞云阁催一催公主,全家人等她了。”

    皇帝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她跟惠阳住在一起,一会儿总没理由不露面吧,自己倒要看看她怎么出现。想到这里,他又瞄了一眼弘霖,只见弘霖也翘首张望着,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他攥拳抵唇咳嗽一声,“父亲、母亲,想来冉儿也在来的路了,咱们不妨先开宴吧,弘霖半天没说话,怕是饿坏了。”

    弘霖被点了名字,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皇帝道:“没有,我没有…”

    太后也不听他解释,深情款款地望着太皇道:“咱们开宴吧!冉儿她——”

    她话还没说完,耳畔响起一阵古琴声,曲调平稳清雅,像是一阵清风吹进了人心。

    “这是哪来的琴声?”

    “快看那儿!”弘佑指着对面道,“那儿怎么有光?”

    众人纷纷起身走到门口,向对面的水榭露台望去,只见水榭的栏杆和檐挂了一串纱罩灯,将整个水榭照的灯火通明。

    一名女子身着单薄的素纱在露台翩翩起舞,另一位女子娴静地坐在古琴前弹奏。

    尽管距离太远,看的并不那么真切,但太后还是一眼认出了惠阳,欣喜地道:“我说最近她怎么这么老实呢,原来是拜师学艺去了。”

    太皇亦有些不敢相信,往日里跳脱的女儿居然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弹琴,拍手道:“妙的很,妙的很。”

    而皇帝的目光却始终集在那个翩翩起舞的身影。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她轻轻踮脚,慢慢伸展双臂,身的纱衣被风吹的簌簌而动,她的袖子偶有向下滑落,露出细瘦的胳膊。每一个动作,都刻进了他的心里。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见面,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一瞬,世界仿佛只剩了他和她。他静静地看着她精心完成每一个动作,那蒙了面纱的脸庞似乎在笑,仅仅是露出的眼睛都流光溢彩、顾盼生姿。

    一曲奏毕,舞随之戛然而止。惠阳起身望向对面的众人,眼荡漾着笑意。

    “梁姐姐,咱们过去吧!”

    意远的眼睛紧紧锁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深蓝常服,挺拔的身躯在人群是那样显眼。他眼的情绪很复杂,有惊喜,有欢欣,也有些微宠溺。

    她知道,他和自己是心意相通的。

    雨珉取来新裁的淡蓝披风罩在了她身,对她挤了挤眼,“快去找你的情哥哥吧!”

    意远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含笑跟在惠阳身边走了。

    她们步入盛庭,双双跪行大礼,只听惠阳先道:“冉儿给父亲母亲请安,恭祝母亲寿辰喜乐,母亲福如东海,寿南山。”

    随后,意远道:“妾梁氏给老爷、夫人请安,夫人金寿,愿夫人玉体康泰,紫气东来。”

    太后喜极而笑,“快都起来吧,真是难为你们两个了。冉儿竟能安安稳稳地学弹琴,梁姑娘病体初愈献舞。”

    意远将脸的面纱取了下来,微微侧身对皇帝和皇后行礼,“妾静嫔给皇、皇后请安。”

    “罢了,今日是夫人寿宴,别拘束着,跟在宫里一样了。”皇后淡淡道。

    “是。”她鼓起胆子,抬首觑了他一眼,却见他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瞧。视线相撞的那一霎那,她的脸已经彻底红透,慌乱地垂下了头。

    幸有惠阳及时救场,对她道:“梁姐姐,咱们去那边坐吧。”

    意远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过去,只是仍忍不住拿眼角去瞥他。

    他是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啊!

    宴会正式开始,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意远自知身份卑微,所以只是静静坐在惠阳身边,鲜少抬头直视别人。但她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情况,果然,弘霖端着一盏金樽朝自己这边走来。

    正当她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听到皇帝道:“父亲母亲恕罪,儿子刚才喝酒喝的有些急了,这会儿有些头晕,怕是不能陪宴了。”

    “无妨。”太后道,“正好梁姑娘病体初愈,需要多休息,皇顺道送她回去吧!”

    意远惶恐地道:“妾不敢——”

    而皇帝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带进自己怀,打横抱起,“你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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