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阑悠悠吐了口气,心也畅快了许多,“当年的小侄儿长大了,跟你父亲真是像,尤其是眉眼。”

    弘晟淡笑着,“这么说来,十三叔应该不太喜欢朕。”

    景阑轻松说道:“你抢了我儿子的媳妇,我当然不喜欢你。你现在又要赶我离开京城,想斩断我和弘霖的父子缘,我应当恨你。”

    “既然十三叔什么都明白,也不用朕废话了。朕给你五天时间自行离开京城,去你该去的地方。”

    景阑不输气势,眯眼问道:“要是我不想走呢?”

    弘晟向前微倾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休怪侄儿不留情面了。”

    景阑放声大笑起来,引得弘霖推门冲了进来。弘霖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临终前看惯生死一般,吓得他扑倒在皇帝面前,哀嚎道,“皇兄,你饶了常先生吧,他是我爹的一个近臣。我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他绝不可能包藏祸心的。皇兄……”

    皇帝诧异片刻,很快回过味来,倒是可怜这小子至今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亲爹在自己面前都晃悠这么久了。

    景阑走过去扶起了弘霖,眼含泪水地望着他,“皇只是下令让在下回乡而已,王爷不必如此。在下能和王爷有这几个月的缘分已经是天恩赐,不敢再奢求什么。今后王爷保重身体,草民没有遗憾了。”

    弘霖脸挂满泪水,当初将他留在王府,全然是因为觉得有面缘。后来得知他是父亲的旧臣,愈发依赖于他。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自己早已将这个人放在至亲的位置。

    “常先生要回岭南?”

    景阑抬起手臂拭去眼泪,“是啊,在那儿生活了二十年了。临行前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见意远一面了,不过也好,别让她知道我走了,那丫头心思敏感。”

    提到意远,弘霖脑海突然闪现一计,奸诈地对着皇帝笑道:“皇兄,你不怕意远知道吗?”

    皇帝安然坐在那里,眼皮都不抬一下,“朕是皇帝,她是妃嫔,你觉得谁应该怕谁?”

    “你…!”弘霖愤慨地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说过会对她一辈子好,我才放手的,这才过了多久不算数了!”

    “君心难测。”

    皇帝将这四个字撂给了他,宁雨珉还在宫里,那丫头早晚都会知道。他要是担心她的情绪,从一开始不会到这里来了。

    所以,雨珉刚从御花园赵永清那儿回来,被乾清宫的人强行带走了。

    意远跟着跑到乾清宫想一问究竟,却被无情地挡了回来。她对着周东百般哀求,才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来——皇帝晌午时分已经去过恪王府了。

    她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不顾宫人的拦阻,趴在乾清宫大门一边哭一边敲。周东见这阵势,生怕传的满宫风云,遂斗胆又说了一句话,“万岁爷让恪王的那个幕僚即刻出京。”

    即刻出京,意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当初和常叔相识毫无预兆,如今和他们一家分别又是这样突然。

    是不是,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常叔他们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翊坤宫,都怪自己自作主张,在皇帝面前乱说,害的常叔心愿未遂不得不离开京城。

    可是,弘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终于展现帝王那冰冷的心肠了。原来,之前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只要触及他的皇权,他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撇下自己的。

    子兰看着她悲痛欲绝,便劝解道:“小主,要不您歇一会儿吧,算雨珉不在了,奴婢们也会将您照顾的很好的。”

    “子兰姑姑,我都没来得及跟雨珉好好道别。”

    她蜷着身子坐在榻,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把脸埋进胳膊里,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落寞。

    子兰犹豫问道:“小主,宁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意远摇了摇头,“她应该不会有事。算了,不说这件事了,知道多了对你也不好,让我歇一会儿吧。”

    “是,小主。”

    子兰走后,意远一头栽倒在床榻里,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但是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除了担心雨珉一家,她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从前她想过如果自己有一天被冷落了,那昂首挺胸地做自己,等他来向自己服软。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拿不出那阵势来了。

    她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许想他!不许想他!这一次坚决不能服软!”

    说完,她又气闷地拉过锦被盖住了头,殊不知自己欺骗自己才是最难受的。

    酉时将过,御驾终于在万安宫前停下。

    弘晟望着门庭清寂的万安宫,不经意皱了下眉毛,略一抬手,内侍们便推开了朱漆掉落的大门。

    萧兰韵身着素衣,脱簪散发,满脸憔悴地跪在庭院,看到大门被推开,迫不及待地向前膝行了几步。

    “臣妾恭迎圣驾,吾皇万岁…”她最终是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弘晟向来不耽于女色,从来不会迷恋于这群争风吃醋的女人。尽管这次来万安宫是有目的的,但看到萧兰韵憔悴成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起来吧!”

    萧兰韵抓着裙摆由宫女扶了起来,垂着头道:“皇…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真的再也不敢了…”

    弘晟面色铁青地瞄了她一眼,阔步朝殿内走去,萧兰韵也跌跌撞撞地跟了去。

    万安宫,终究是又热闹了起来。

    翌日清晨,皇帝口谕传至六宫,除去丽贵妃禁足之令。

    听到这个消息,意远感觉自己的手突然没了力气,端着的茶盏直直掉落到了地。

    卢昭仪见她神魂俱失,便屏退了所有宫人,拉着她悄悄道:“妹妹,你可不要误会皇。皇给贵妃复宠,是有原因的。”

    意远的心似针扎,落寞地说:“原因是厌倦了我。”

    “你说什么呢!皇怎么可能厌倦你了呢?贵妃复宠,显然是跟她那守在前线的父亲有关。”

    “……”

    卢昭仪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可别忘了,马要入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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