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皇帝便经常驾幸坤宁宫。 !尽管皇帝已经严令不得再提当日之事,但从他格外关切皇后来看,所谓皇后将不久于人世的传言也在无形得到了证实。后宫人心,开始躁动起来。

    与他人不同,这件事结束后,意远过的格外清净自在。

    回到翊坤宫后,她每日为安妃祈祷诵经,隔一天到皇子寓所去看望玄朔,闲来无事读读书、养养鸟,很快过去了半个多月。

    直到皇后召见她,这种悠闲的生活才被打破。

    坤宁宫静谧悄然,弥漫着檀香的味道,令人心神格外安宁。意远跟着青梅到了皇后寝卧,四足鼎立鎏金貔貅炉燃着安神塔子,袅袅升起的烟雾笼罩在室内,愈发朦胧。

    皇后静卧在纱帘后的榻,她咳嗽不断,整个人显得愈发虚弱。

    “主子,容华小主到了。”

    “让她进来吧。”

    侍立在两侧的宫女将纱帘撩起,意远信步走了过去,“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坐起身,倚在秋香枕,“免礼,坐吧。”

    意远对她有种本能的疏远感,遂显得十分拘束。

    “我知道,是你劝皇来坤宁宫的,难为你能如此大度。”

    意远淡笑,“皇后娘娘误会了,嫔妾不曾劝过皇,只是说出了皇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他看清内心而已。”

    许久未见,皇后不敢相信她已经如此处变不惊,那个曾经容易慌张失措的小丫头已经不见了。

    “无论如何,本宫还是要好好感谢你。你知道吗?本宫嫁给皇已经十年了,过去十年他对我说的话,都不及这些日子说的多。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知足。”

    意远垂首不语。

    皇后无意炫耀她结发妻子的地位,只是心由衷的感叹,“你知道为什么本宫一直不喜欢你吗?”

    “因为嫔妾面容与南阳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是,只要看到你,我会想起曾经的不愉快。”

    她满怀期待地出嫁,深信不疑自己能成为丈夫眼唯一的人。可真正嫁给他才知道,他早有了心人。他千方百计地讨好那个女人,却得不到那个女人正眼相看。

    “本宫这辈子最不待见的人是宇流萤,她心机深沉难测。当年皇尚且是太子时,曾经追求过她。或许皇行为有些不妥,但可以私下解决。她明知母后在伴驾,去向母后倾诉等于让父皇也知道,却仍这么做了。”

    意远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端庄贤惠的女子与心机二字联系起来,“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皇后沉声道:“由于孝和皇贵妃的缘故,太皇一直不喜欢皇。当年册立皇为太子是迫于群臣施加的压力,他私心压根不想皇继承皇位,所以皇只要犯一点错,便有可能被废。”

    “……”

    “当时太皇正愁挑不出皇的错来,宇流萤一状告到御前,几乎将他毁了。若非太后和群臣极力劝阻,后果不堪设想。”

    “……”

    “本宫绝对没有添油加醋,当时太后都责怪她鲁莽,焉知她不是故意为之?”

    意远手心出了一层冷汗,皇位之争的残酷远非她所能想象到的。

    “后来皇顺利登基,她的态度随之彻底改变,让皇误以为她对自己仍有感情。”

    意远皱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总不会是出于担心皇狭私报复吧!虽说皇登基,可太皇和太后都健在啊!”

    皇后招手示意她坐过来,轻声道:“太皇退位,将大权交给皇,她这是利用皇的权力。”

    “嫔妾还是不明白。”

    皇后叹息道,“罢了,你总会明白的。本宫这一生最欣慰的事是皇终于摆脱了那个女人带给他的伤痛,找到了你。”

    “皇后娘娘不担心皇把嫔妾当作了替身吗?”

    皇后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面前人眼神纯净清澈,不掺杂一丝俗念,“我虽病重,却还没到糊涂不省人事的地步。你将整颗心交付于皇,他亦找到真爱,这样真好。”

    若是别人说这话,意远肯定会脸红,但从皇后嘴里说出来,倒让她感到十分遗憾,心泛起一丝歉疚。

    “皇待我已经足够好了,即便从前怀疑我,也未曾苛待我们母子。他仍旧将玄逸视作接班人来培养,不像太皇那般,因为母亲否认儿子。”

    意远喃喃道,“皇亲身经历过那些伤痛,又怎么会允许再次发生?”

    “我今日请你过来,正是想说这件事。帝王偏爱最为可怕,不仅可以左右人心,甚至可以改变一些人的命运。将来你定会产下皇的孩子,我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偏宠自己的孩子。”

    意远颔首,“嫔妾谨尊娘娘教诲。”

    “老天待我不薄,让我得见行凶之人落,我可以放心离开了。”

    意远最听不得这种消极的话,正要开口劝谏皇后,却听她挥手道:“我倦了,你退下吧。”

    “娘娘……”

    青梅已经将纱帘卷了起来,俯身道:“小主,请吧。”

    意远尚且有些恋恋不舍,这次谈话让她真正得知了皇后的苦衷和难处。她越发从心底敬佩这个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当之无愧的宫皇后。

    直到很多年后,意远已经站到巅峰,仍没有忘记从王皇后身学到的,对别人宽容便是对自己宽容。

    从坤宁宫出来,她看到了站在宫墙外焦急徘徊的雨珉。

    “怎么谈了这样长时间,皇后又为难你了?”

    意远摇头,凝视着雨珉,“没有,她只是向我倾诉了一些心事。突然觉得,皇后也挺不容易的。”

    “你心眼好,你忘了当初她怎么为难你的了?”

    “她是有苦衷的。”

    雨珉无奈地摇头,只问,“现在回咱们宫里吗?”

    “反正今儿都出来了,索性去乾清宫看看玄朔吧,也不知道小家伙怎么样。”

    雨珉“嗳”了声,陪她朝乾清宫围房而去。刚刚靠近玄朔的寝卧,便听到一群孩子嬉笑玩乐的声音。

    “你们快看,玄朔在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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