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远便沉下心来看房屋的建设工程,一开始她看不太懂,但看的多了也渐渐摸清楚情况了。
时间过的很快,除了每天看案卷,意远便是在翊坤宫里安静歇着,眨眼间,便进入了七月。
“现在已经开始下雨了,这一开始,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意远将手叉进广袖,站在菱窗下望着烟雨朦胧的宫禁,迎面扑来的凉风让她缩起了脖子。
菡萏取来护领搭在她的后颈,“娘娘仔细被冷风吹着,您进内殿歇着吧。”
“不碍事的,有了身子总觉得热,要是整个夏天都如今天这般凉爽,那真是便宜我了。”意远伸出手去接檐下滴落的雨水,冰凉的触感将整个身躯内燃着的燥火都给压了下去,“今儿别送膳食去乾清宫了,外面湿滑,不好走人。再说了,等膳食送到,也凉透了。”
“娘娘放心吧,皇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有御前奏对的大臣们催着他,他怎样都得进膳的。”
意远哼哼没说话,在菱窗下又望了片刻,进书房继续在草纸勾勾画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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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滂沱,急雨如注。襄康九年夏天,在经历了春天的大旱之后,老百姓们终于等来了雨。可是还没欣喜够,百姓们又陷入了忧伤之,因为这雨一下是十几天,很快淹没了农田。
随之而来的,还有山区的自然灾害,甚至连很多地方的民居也很快被淹了。
意远还没想到会这么快发了涝灾,她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宫城内都积了一层水,翊坤宫的梁柱都已经泡在了水。
她手足无措地坐在榻,看着小内侍们抓着抹布在地爬开爬去,急忙地将积水给清理干净。
“怎么一夜之间让雨水淌进来了?”
意远看着地擦不干的雨水,愈发焦急。连皇城大内都被雨水给淹了,不用想也知道老百姓们住的地方都被冲垮了。
“小海子!”意远对着站在大殿门口的内侍喊,“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内侍卷起裤腿角小跑过来,雨水啪嗒啪嗒地溅起到两边,“娘娘有什么事要吩咐?”
意远侧首看向书房,指着楠木桌用墨黑拓石压着的几张宣纸道,“看到那几张宣纸了吗?那是我画了小半个月的房屋架构图,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你现在送去乾清宫。不要交给皇,塞给工部尚书,听懂了吗?”
小海子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交给皇帝,反而要交给工部尚书,但是他也照着做了,将几张宣纸放在油皮布包里,打起伞一路跑向了“宫河”里。
意远悠长嘘了一口气,但愿工部尚书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能看懂她画的东西是实在的灾民建房。
她自幼被赶出梁府,刚开始时还能靠穆花娘的那些首饰凑活着过日子,可过了几个月,她沦落到住贫民草窟的地步了。过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她更清楚该怎么建一个长久居住的地方。
乾清宫内已经乱作一团,众多大臣直接在乾清宫大殿内讨论起应对策略来,商议好便直接呈报给皇帝决策,故而整个大殿内争论声不断,让人听来感觉耳膜都在振动。
幸好乾清宫建在三层汉白玉石阶,没有被积水淹没,但看着这滂沱雨势,也支撑不了太久了。
“浔阳一带地势低洼,而且四周环山,超过八成的民居已经被雨水和山间泥石冲垮。当地官员已经有序组织百姓们前往泸州避难,只是泸州等城池可供百姓居住的地方也不多,如此该怎么解决?”
“工部!”弘晟感觉自己脑壳都快炸了,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跳,唯有怒喝一声,听六部官员的意见。
工部尚书和侍郎闻言快速站了出来,他们已经接到了意远画的那几张图纸,虽然图纸的画工差了些,但足够他们看懂是什么意思。
“臣等认为当地官员将百姓迁至泸州等地是十分明智的选择!泸州虽然没有太多民居,但是泸州几乎没有受到涝灾影响,现在开始建造民居也是来得及的!”
弘晟听来觉得太不靠谱,遂皱起眉毛,“现在开始建造?”
工部尚书连忙双手呈那几张图纸,“微臣本来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但这几张宣纸画的东西让微臣有了十足的信心。皇请看,这些图纸的民居多以三角为架构,利用了天然的支撑力。再配绳索支撑,必然能很稳固。”
“……”
“涝灾时期虽然也可以用帐篷,但是土地潮气太重,其本身也不稳固,不免会让百姓心生不满。”
弘晟伸脖子瞧过去,周东便连忙跑过去接过来。在接到宣纸的时候,他皱了下眉毛,这种宣纸分明是乾清宫御用的。除了他能用这种宣纸,也只有那个丫头……
这图纸是她画的?
“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工部官员连忙答:“是个内侍,看着倒是挺面熟的。”
能让官员挺面熟的宫人也只有翊坤宫的宫人,弘晟分神片刻,不知道翊坤宫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惊慌。
“皇?微臣恭听圣训。”
弘晟信任意远,他知道她这些日子没少翻书,而且她从前又是经历过清苦日子的。
“按图纸的大体思路来,你们再略做调整,策划出最好的来,然后通知户部做银饷预算。”
“微臣等遵旨。”
弘晟略微顿了片刻,便又看起源源不断送来的奏报。从未有一刻,他觉得身的担子这样重。他深知大周百年基业掌握在他手,若是行差踏错,便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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