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逐渐转变成了一片瓢泼。
凉州府城外,二十万北羌黑骑拉开阵线肃穆而立,在厚重的雨幕中有些看不真切。
望月罴骑在黑熊上,缓缓踱到阵前,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凉州府。
他座下的黑熊体格大得惊人,四掌着地竟然也比旁边的马匹要高出三分,望月罴这个大汉骑在上面却显得刚刚合适。这黑熊行走间几乎没有响动,熊掌下的肉垫恰到好处地把声音隐藏了下来。望月罴身披一件不知名猛兽毛皮做的大氅,雨水刚落在上面便顺着柔顺的鬃毛滑落了下来,给大氅平添了一道水润的光泽。
黑熊嘴里不时发出一声低吼,旁边骑士们的骏马便会不安地打着响鼻。
“看来这群土豺是吓坏了”望月罴了嘴唇,一双牛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神采,只听他高喊道:“林中豹”
在他身边的不远处的一名骑士策马上前,低声应道:“末将在。”
望月罴咧嘴笑道:“嘿,难得来一次你领罗汉军两千,去打个招呼罢。”
“末将接令。”林中豹拱手应道,然后只见他吹响一声嘹亮的口哨,右手高举做了个手势,便策马率先冲出了阵前,在他的身后,两千罗汉军奔腾而出,紧随他而去,在跑出不足百米,这两千人的队伍便已经整好了队伍,组成了一个矢形的阵型,直冲凉州府而起。
此时凉州府城墙上,知州文余墨和城守周仝的对话还未结束,便突然听见城墙上有喊大叫了起来:“来了他们杀过来了”
“什么”周仝瞪大了双眼,他才开口说过对方可能不会太快做出动作,没想到才过了没一会就印证了他的错误。
文余墨几步靠近城墙,双手扶在女墙上,伸着头往外面看着,大雨遮挡了视线,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他眯着眼望了一会,才说道:“是有人冲过来了,但看起来并不多的样子。”
“弓矢队上城墙”周仝却没有太多废话,在听到负责瞭望的士兵喊出那句话时,他就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应对,他口中不停,继续安排着,“架弩架弩把塔盾放上来”
周仝这般喊完,再一回头却还看见文余墨站在城墙边上,他大步跨过来,一把就将文余墨拽了下来:“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回你该去的地方”
文余墨脸上不快一闪而过:“周将军,我不是你手下的兵。”
周仝那句话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时却也只能缓和下语气来说道:“刚刚是周某不是,不过文大人还是回去吧,打仗不是儿戏,是要死人的。”
文余墨也知道周仝所难,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走下了城墙。
五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凉州府守兵毕竟也是正规军,速度也不慢,在两千罗汉军离城墙还有一里多时也都整装完毕了。
一里多的距离转瞬即逝,两千骑兵转眼便到了城下。
“弯弓”城墙上传来发号施令的声音,半蹲在女墙后的众士兵都把手中弓箭拉成了一轮满月。
周仝有些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这是什么骑兵”
“预备”传令兵的声音再次传来了,周仝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放”在传令兵一声大喝下,女墙下的弓手们纷纷站起身来,将手中箭矢对准了城下的那队骑兵,谁知刚从城墙下站起来,弓箭还未脱手,却率先迎来了一波箭雨。
“咻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身边传来弩箭射入人体的声音,也有弩箭射在城墙上发出的声音。周仝闭着眼听着身边士兵的惨叫声和声,良久才睁开眼睛。
在刚才弩箭往城墙上射来的一瞬间他就连忙缩头躲回了城墙下,别人没看真切,他确实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在传令兵要喊出“放”字的前一瞬间,那两千骑兵在高速移动中突然齐齐勒马转向,整支两千人的队伍由正面对向城墙变成了侧面对向,这一系列的动作甚至都只是靠一只手完成的,而他们的另一只手则齐齐掏出了机弩,就在兵士们要准备放箭,探出身来的一瞬间先发制人。
怎么可能周仝茫然地瞪着眼睛,喃喃自语:“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骑兵且不说那如同演练千万次如有神助的统一动作,身为重骑怎么可能在那种速度下突然转向”
周仝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望向城墙下。
那两千骑兵一轮弩箭射过便抽身即走,一点也不拖沓,头也不回地往回去了,在带走了凉州府几十条人命后,就这样轻巧地离开了,之前守城的士兵其实也有放出了箭的,但那淅淅沥沥的箭雨被那支骑兵举起盾牌就随便地应付过去了。
看着那支骑兵离去的背影,周仝心中的疑惑也终于是了,但他的表情却只有苦涩:“哈原来如此有去无回之师么”
只见在视野中,那两千骑士的后背上,不着任何甲胄,那所谓的一身黑铁盔甲,竟是只铸出了覆盖前胸的那一半,然后利用后背的铁扣固定在身上的,其重量自然也就减轻,足以让马匹奔跑起来更加轻便而这般装束,也正应了不归罗汉军的特质这是一只不需要回头,只需要不停往前冲杀的骑军,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不需要防御后背的甲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把后背露给自己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