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苗人是在闹分家还是怎么回事儿”出城的官道上,雪沏茗这样问雪娘。
两人坐在刚买来的牛车上,雪娘手里捏了串糖画,雪沏茗坐在车辕上驾车,听雪沏茗问来,雪娘答道:“从来就不是一家,白苗黑苗老是打架哩”
雪沏茗眉毛一挑:“还有这事儿讲来听听。”
雪娘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一直打一直打,至于原因是什么也没听人说起过我只知道黑苗尚武,白苗善蛊,说来黑苗好像一直很好斗”
雪沏茗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苗人好像造过好几次的反吧”
“都是黑苗起的事。”雪娘答道,“白苗有祖训,不让做这种事的。”
雪沏茗点着头,不置可否,片刻后又问道:“你说白苗善蛊这东西我也只听说过却未曾见过,说是能乱人心智,杀人于无形真的有那么神”
“不知道。”雪娘舔着糖画,摇了摇头。
“不知道”雪沏茗挑眉,“你不就是白苗吗怎么会不知道”
雪娘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雪沏茗半晌无言,直到把雪沏茗看得不自在了才开口说道:“族里祖训,蛊术只传女子。”
“你不就是女”雪沏茗指了指雪娘,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雪娘继续说道:“我本来是该跟族里蛊婆学的,可是还未等到那一天便被爹爹娘亲带离了苗疆,我娘不是族里女子,所以没法教我蛊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爹爹才和爷爷闹翻的,所以爹爹才一气之下带着我和娘亲离开了。爷爷是族长,觉得儿子不顾祖训和外族通婚,丢了脸面,所以也没拦着,任由我们走了。”
“后来呢”雪沏茗下意识问道,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果不其然,雪娘一眼瞥了过来,道:“后来后来爹爹娘亲便被师傅你杀了。”
雪沏茗讷讷无言,底气不足地说道:“我,我只对你爹下手了,你娘那是,那是”
雪娘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雪沏茗摸了摸鼻梁,神情有些尴尬,他从怀里摸出那张接下来的单子看着,只见上面为首两个大字便是甲上,后面小字详细罗列了事宜条款。
“苗人反军北路大元帅巴胡,命值黄金五千里”雪沏茗喃喃自语着,“生死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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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白苗水云寨。
族长寨子里,一名骨骼宽大却已垂垂老矣的白胡子老者盘膝坐在床榻上假寐。
“咚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老者睁开眼,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谁在外面”
“阿公,是我,葛宝。”门外传来声音。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说道:“进来。”
竹门被推开,一名精干的中年汉子迈步走了进来,他来到老者榻前站定,从老者点了点头,他神色凝重,斟酌了半晌才沉声说道:“阿公葛宝回来了。”
蓝葛宝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下头。
老人心头烦闷感愈重,他盯着葛宝看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问道:“出事了”
蓝葛宝又是犹豫了半晌,再次点了点头。
老人闭上眼长长呼了一口气,半晌后颓然摆了摆手道:“直接说罢,我受得住。”
“淳傅阿叔他”葛宝捏了捏拳头,看着老者的脸色,“淳傅阿叔和阿嫂死了。”
老者的身子晃了晃,拳头在膝上捏紧了又松开,他吐出一口气说道:“死在哪儿了,怎么死的。”
葛宝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陕西凤翔府已经是去年年前的事了。我去的时候房子都已经被烧成废墟了,后来去查了是鬼见愁的人做的。”
“鬼见愁”老人睁开眼,眼中狠戾一闪而过,“那下暗花的金主是谁”
葛宝额角有冷汗滴下,他顿了顿:“这鬼见愁内部严密,这个实在查不到了,不过”
老人斜眼看过来:“不过什么”
葛宝深呼吸一口气:“我去打听了,阿叔阿嫂去的时候,正好是巴独眼来找阿公商量一同起事之后不久葛宝记得阿公当时是拒绝了”说到这,葛宝悄悄抬头看了看老者的脸色,缓缓说道:“所以葛宝认为会不会是巴独眼怀恨在心,所以托鬼见愁去把阿叔一家”
“砰”床榻上的矮桌被老者一把掀翻在了地上,“狗娘养的巴独眼欺人太甚”
葛宝咬着牙,冲老者说道:“阿公让我去杀了巴独眼给阿叔阿嫂报仇”
“就凭你”老者呵斥道,“不知天高地厚巴独眼把黑苗寨子整合了十之八九,就凭你一个人怕是还没进寨门就被射死了有勇气是好事,但还要有足够的心智才是苗家的好汉子。”
“葛宝不怕死”
“闭嘴”老人在床榻上重重一拍,“前些日子巴独眼又来找过我,说是最后一次来劝我,要我带着白苗跟他一起干他现在势大,我没拒绝也没同意,只说要考虑一下,过些日子他肯定还要来找我要答复,到时候我再给他亮刀子”
“阿公”葛宝拳头一握,“第一刀我来”
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他摆了摆手:“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出去吧。”
葛宝点了点头,躬了躬身往门外退去,在推开门时突然说道:“阿公”
“嗯”老人刚闭上眼,听到喊声疑惑道,“还有事”
葛宝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葛宝也不确定,不过阿叔家中,只有两具尸身,是阿叔和阿嫂铃儿妹妹兴许还活着,不过只是兴许”
老者双眼立睁:“铃儿”
葛宝点着头连忙说道:“确是只有阿叔阿嫂的尸身,铃儿妹妹不知去向不过鬼见愁做事从来不留手尾,希望不大”
“去找”老人呼吸急促了起来,“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