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沧海圣歌 >001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新历二十六年冬天,大雪如约而至,纷纷扬扬素装了因索拉瑞群岛的大部分,除了菲兹岛和半月圣岛这两个一年四季都气候宜人的地方。呃,纠正一下,如果说后者是气候宜人,那么前者应该用“赤地千里”更合适,而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一年到头都不下雪。

    群岛中心地带,比度黑兹全岛早在半个月前就已一片银装。现在已经是年末,新幕节前的最后几天,往往这时是比度黑兹,乃至比度黑兹所在的森诺博岛链最忙的时候。

    再往小了看,比度黑兹南方城市听潮镇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陷入了节日的气氛,一般而言,地方越小,对于传统节日就会越看重,听潮镇不算大城市,上到官员、下到居民都在为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做准备,这几天尤是如此。

    小城中心的市场上,听潮镇的居民们都在为新幕节大餐选购食材:从本岛产的各种薯芋,到来自群岛各处的禽类和猪羊,再到岛链北方特产的独眼鱼。寒冬零下的温度并没有丝毫折损他们的热情,依旧在市场上热火朝天地仔细挑选着各种物什,和摊贩讲到一个合理的价格后满载而归。

    要是讲究一个物超所值的,总会有人大清早冒着寒风去往东北角的听潮港,在港口的鱼市买更便宜的海鲜,免去了中间环节的加价,但总不免要冻得手脸通红,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快要过节了的喜悦造成的。

    听潮港是周围几个城市公用的出海口,只是听潮镇离他最近,因此得到了名字。在比度黑兹南方还是一片荒芜的时候,听潮港真的是一个听潮的好地方。入夜时分,就坐在海口的岸上,眼前的滔滔海潮拍案,卷起千堆雪,偶尔还能看到灵活的海鱼两尾从那转瞬而逝的雪花中一跃而起,鱼鳞在暗红色的夕阳下闪烁生辉,而后又在潮声的掩护下一跃回到海中。身前汹涌,身后却是平静,在一片泥泞中听取片片渐起的蛙声,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禁感觉身处于两个世界碰撞的中心,只想放松一切,闭上眼静静听取回荡在耳边的自然之声。直到海水涨潮,潮声不再那么猛烈;又直到残阳落山,只能细细听品着鱼跃出海,又声声入水,听潮人才会依依不舍地踩着周围的微弱星光回到听潮镇。这样惬意的体验是老一辈听潮镇人共有的体验,可惜的是,当听潮港从船坞扩建成港口之后,每天黄昏的潮声就被工人和水手的吆喝声掩盖了,听潮也就不可能了。

    再往前十几年,听潮镇还能听潮,秩序神教也没有现今如此式微。新幕节前夜的节日气氛浓烈好多好多,时间也会持续好长好长,直到教会用三声钟声告知大家翌日已至。恪守传统的居民们也已经换上了新的海贝项链,用来向神灵祈祷第二年出海风平浪静、农忙风调雨顺。如果是更虔诚一些的教众,干脆就会在傍晚前往祭庙,直到在“怀颂”祷告中迎来新幕节,再回到家中,和家人一起庆祝。那时,在遍及群岛的信徒眼中,只要他们努力干活、虔诚祈祷,他们所信仰的秩序女神蒂兹媞就一定会护佑他们。

    但是,这二十多年来,在老一辈眼中“暴发户、渎神者、行尸走肉”一般的奥术师们、学者们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没有神,所谓的神迹不过是自然现象。无所不在的奥术学院因为在战场上的亮眼表现,得到了各个岛屿的掌权者的大力支持,也让群岛的年轻人们趋之若鹜:就算无法感知能量波的存在,不能成为一个奥术师,同根同源的学者还是有受人尊敬的地位。拜其所赐,现在过新幕节这个本来用于感谢女神的节日,也变得世俗多了。哪怕是新幕节这种祥和的日子里,也不是每家的心情都一样的。例如,听潮镇的罗德尔一家,就为他们的儿子艾伦罗德尔伤透了脑筋。

    罗德尔家族是比度黑兹的大地主。嗯曾经是,现在土地都是森诺博岛链联合政府所有的,或许用有影响力的地方氏族来形容罗德尔家族会更贴切。这个现在规模不大,从前也没大到哪儿去的家族据说祖上有一位男爵,但是爵位在联合政府成立之前就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没了,不然还能说自己是一个落魄贵族撑撑场面。

    罗德尔家主的长子,十九岁的艾伦是一个奥术师,家族这么多年把所有能翻出来的族谱都翻出来,艾伦罗德尔是唯一一个奥术师。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艾伦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初级奥术师还不到,只能勉勉强强和一个普通武者五五开。对于这样一个年龄而言,怕是终其一生可能也难有建树,但是这也不绝对,古往今来的反例也不少,但是希望能有多大,人人心里都有数便是。

    说好的以一敌百,想象之中的呼风唤雨,和艾伦基本都没什么关系。但是中的但是,我也知道但是有点多,我发誓这是这段最后一个但是了,艾伦是一个奥术师。

    奥术师在各个领域的作用越来越大,待遇也不至于太差。按照老罗德尔的想法,自己的儿子应该去家门口的奥术学院学个几年,然后去当个研究员或者去成为一个军队奥术师,这样能让罗德尔这个姓氏焕发光彩,至少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毕竟奥术师在人群里的比例就这么多。

    艾伦说不要,而且一连搞事搞了很多年,每每提起,老罗德尔都会恨恨地给一个“撞了南墙死不回头”的结论。从被学院的奥术师老师说没有奥术天赋之后,艾伦就致力于证明当年的老奥术师的结论是一个笑话。为此,艾伦离开了学院开始自学,当然,书钱和实验的材料钱是家里出的,也亏得罗德尔家族还算有点底子,老罗德尔对于这个长子也十分的看重,否则艾伦早就被断绝伙食费了。一晃几年过去,艾伦试了一大堆方向,撞上了无数堵南墙,还真被他撞碎了一堵。

    语言学。

    这堵南墙和奥术当中的咒语学关系特别紧密,属于奥术当中比较难的一个分支,现在艾伦已经掌握了因索拉瑞群岛的好几种语言,还有几种真的属于偏门,艾伦也能流利使用。只是这个时候艾伦已经十八了,要是他把这么多年的时间放在老老实实修炼上,而不是整天撞南墙,说不定已经是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奥术师了。

    新年来临前,老罗德尔把艾伦叫了过来,告诉艾伦,他给听潮市边防长官打了个招呼,等新幕节过了他就可以去报道了。官职不算高,是个闲职,但是清闲也很安全。

    “哦,那个啊。”艾伦似乎没有生气,老罗德尔还没来得及高兴,艾伦的后半句直接塞了进来,“我前几天和普罗副官聊天的时候,说莫里森经常骂约翰边防长是个饭桶,他今天已经通知我不用去了。”莫里森是老罗德尔的名,而普罗副官是听潮镇片区的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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