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季君泰還是沒有回來。

    林諾一個人在家,什麼都不想做,滿腦子都是季君泰到底怎麼了,她甚至厚着臉皮給季君泰打了個電話,打着問唐老夫人的身體怎麼樣了的藉口,想要多跟他說兩句話。

    翻來覆去幾句話後,季君泰問道:“林諾,你到底有什麼是要說”

    在沒有那暖暖橘光擾亂心神之後,他很輕易的便可以從她說話的語氣中聽出不對勁,眉頭微蹙的問道。

    “我”林諾好想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搬回來住,可話到嘴邊卻自動變成,“許崇瑞把火鍋店的方案給我了”

    “哦。”

    淡淡的一聲,讓林諾不知道下面該再說什麼。

    “然後呢”季君泰又問。

    林諾抿了抿脣,沒話找話:“他提出想入股”

    “怎麼錢不夠需要多少,我讓韓祕書打給你。”季君泰立刻道。

    “不是的”林諾急忙道,“我已經拒絕了。錢夠的”

    “那你還要什麼”季君泰總覺得她好像有所求,但是她又不說明白,“我還有事,如果錢不夠或者需要什麼你直接聯繫韓祕書就好。”

    電話被掛掉,林諾深吸了口氣,忐忑的心逐漸變得冰涼。

    她不是在乞討,爲什麼他要用打發叫花子的語氣跟她說話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因爲她終於如他所願的提出結婚就因爲她說出了“喜歡”那兩個字這一切就變了

    原來他喜歡的只是追逐的感覺嗎

    這種想法將林諾整個人都控制住,內心的冰冷逐漸蔓延到四肢,冷得她發抖。

    一個人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身心都麻木,她試着站起來,剛打開客廳的燈,就聽見門鈴在響。

    林諾愣了下,慌忙走到大門前,看到來人後急急的把門打開。

    “簡崢他這是怎麼了”她急急的幫簡崢扶住酒氣熏天的季君泰,不安的問道。

    “你眼睛有毛病嗎看不出他喝醉了”簡崢說話有點不客氣,“趕緊扶他進去躺下”

    林諾滿心思都在季君泰身上,沒察覺簡崢語氣不善,用力的攙扶着季君泰,把他弄進臥室躺下。

    季君泰喝得爛醉如泥,林諾幫他脫了外套和鞋子,體貼的用被子把他蓋好,這才站直身子看向簡崢:“簡崢,謝謝你送他回來,要不要喝點什麼”

    她做這些的時候,簡崢一直緊盯着她,等她看向自己的時候才移開視線,憤懣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林諾,能不能跟我去一個地方。”他面無表情的問道。

    “去哪裏”林諾遲疑,“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嗎”

    “放心,他現在睡死了,一晚上不會醒的。”簡崢冷冷的道。

    林諾奇怪的看他:“簡崢,你怎麼了”

    “穿件衣服跟我走。”簡崢氣哼哼的掉頭就往外走。

    林諾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簡崢,納悶之餘急忙回房抓了件外套跟着跑出去。

    “簡崢,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她好奇的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簡崢頭也不回的道。

    看他好像不開心的樣子,林諾不敢在問什麼,直到簡崢帶着她站到一間安靜的病房裏,她才忐忑的問道:“這是哪兒”

    病房裏躺着一個病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無聲無息,除了儀器裏傳出來的滴滴聲。

    “這是什麼人”林諾緊張的問道,“簡崢,你到底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簡崢“噓”了一聲,皺眉道:“說話聲音小聲點,別吵到伯母。”

    林諾緊閉着嘴,隨他走到病牀前。

    病牀上的女人很瘦,可是能看出來五官很好,可以想象,如果她是個健健康康的人也應該是美女一個。

    “這是君泰的媽媽。”簡崢突然道。

    林諾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他,再看看病牀上的女人,不知所措。

    “簡崢,她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帶我來見伯母伯母這是怎麼了病得很嚴重”

    因爲太過詫異,說話時她聲音提高了些,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異常突兀,可即使這樣,病牀上的女人也是毫無聲息。

    林諾感覺到不對勁,心裏揪成一團。

    簡崢看了她一眼:“你想的沒錯,伯母她已經在這裏躺了二十年了,植物人,現在的醫學水平只能讓她保持生命特徵,其他的就無能無力了。君泰他經常來探望伯母,每次見完都會大醉一場”

    林諾眼圈倏地紅了。

    怪不得她在季家老宅只見過唐老夫人,沒見過季君泰的父母,原來他的母親躺在這裏

    “季他父親呢”

    “在二十年前的那場車禍中去世了。”簡崢輕聲道。

    二十年前,那也就是季君泰六歲的時候,父親去世,母親成了植物人,那時候的他才那麼一點點大,是怎麼抗住這樣的打擊的

    想到這兒,林諾只覺得心疼得緊,是爲季君泰疼的。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命很苦很苦,可是她還有個護着她的媽媽,但是季君泰呢只有一個奶奶,這二十年來,他應該也過得很苦很苦吧所以纔會在過來探望過母親之後就去大醉一場

    這些,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想必是他心底裏最不可觸碰的柔軟和悲傷,可簡崢他

    林諾抿了抿脣,看向簡崢:“你爲什麼帶我來這裏,跟我說這些”

    簡崢的臉上沒有平常的嬉皮笑臉,只有認真:“我想讓你知道君泰這些年來是怎麼活過來的。”

    林諾覺得他話還沒說完,不言不語的等他繼續說下去。

    果然,簡崢繼續道:“伯父和伯母的車禍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要害死他們一家,當時君泰也在車上”

    “什麼”林諾掩嘴輕呼。

    簡崢看着她道:“是的,君泰親眼看到車禍的發生,看到自己父親當場喪命,看到自己的母親倒在血泊中,怎麼喊都喊不醒”

    “別說了”林諾突然低低的喊道,“簡崢,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我想說,君泰他很可憐,從小便沒有父母,唐老夫人的性格又是那麼強勢和嚴肅,他自從六歲以後就沒有感覺到過溫暖,每一天都過得很累,因爲父母去世後,他就是靜道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唐老夫人老了,只要君泰死了,靜道集團的繼承權就會旁落到別人手裏所以你能想象,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嗎”

    怪不得怪不得他出入後面都會跟着保鏢,怪不得他的第六感那麼警惕,經常會第一時間發現危險,那是因爲他從小經歷過,對那種危險的感覺記憶深刻吧

    小小的他,是怎麼熬過這二十年的

    林諾深吸了口氣,很想要回去抱抱季君泰。

    “在君泰長大以前,他的夫妻你是靜道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唐老夫人想來把他保護得很好,出入都有保鏢跟隨,他開的車,更是每次出門前都有專人檢查,可即使這樣,他還是出事了,死於剎車失靈造成的車禍,林諾,你猜是什麼人動的手”

    “是熟人”林諾下意識的反應。

    “沒錯”簡崢贊同的點頭,“除了熟人、親人,沒有人能接近的了他們的車”

    “那抓住那人了嗎”林諾急急的問道。

    簡崢搖頭:“我問過君泰,君泰說他們連那人是誰都不知道這一切至今都還是個謎”

    兇手竟然還逍遙法外

    林諾猛然回神:“我得回去了季君泰他還一個人在家呢,這太危險了”

    那個兇手還活着,他還沒有得到靜道集團,也就是說他在尋找機會衝季君泰下手

    想到這兒,林諾的小臉煞白一片,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轉頭看到簡崢還站在原地不動,她急躁的道:“簡崢,快走啊,快送我回家”

    簡崢靜靜的看着她,一動不動。

    林諾更急了,跺了跺腳上前拉他,又不敢大聲說話,壓低聲音催促道:“簡崢你幹什麼呢,趕緊走啊,季君泰一個人在家,萬一那個人摸進去了怎麼辦”

    嚴肅了一晚上的簡崢突然笑了起來,瞬間從一本正經變成了嬉皮笑臉。

    “林諾,你是不是傻啊,如果君泰住的地方不安全早就出事了,還用等到現在”

    林諾一愣,頓時大窘,窘得臉都紅了。

    “沒事沒事,關心則亂,我懂得”簡崢嬉笑着道,林諾臉更紅了。

    她剛剛是一時衝動,只想到兇手去了,忘了季君泰現在完全有自保能力。

    “咳”林諾輕咳了聲,紅着臉鬆開簡崢的手腕,乾巴巴的道,“我去跟跟伯母道個別再走。”

    走到病牀前,她彎腰輕輕的攥住季君泰媽媽的手,低聲道:“伯母,你已經睡了二十年了,難道不想看看自己的兒子現在有多優秀嗎我跟您說,季君泰長得高高大大的,很帥氣,估計是隨您的長相他順利的長大了,以後的日子也會越來越順利、越來越幸福的”

    “伯母,那我先走了,以後有空我再來陪您聊天”

    林諾說完最後一句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鬆開,轉身走到簡崢面前:“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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