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凳子，兩個人的重量。
林諾生怕會翻倒，不敢用力掙扎，驚慌的看向季君泰。
“季總”
“你就這麼想幫我擦身”季君泰咬牙切齒，“那不如，好好幫我擦一個地方”
“什、什麼”林諾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心中卻隱隱猜到他在說什麼。
不僅是心臟縮成了一團，就連胃都開始劇烈的收縮，卻奇異的沒有想嘔吐的感覺。
而她心中所想，果然應驗。
季君泰拉着她的手按到自己身上。
“季總”林諾倒抽一口涼氣。
緊接着她就開始劇烈掙扎，要不是季君泰鬆手得及時，讓她得以順利跳下去站穩，只怕兩個人此刻早就從凳子摔下來了。
兩個人均是微微氣喘。
片刻後，季君泰臉色鐵青的站起來，林諾不敢靠近，眼瞅着他扶着凳子，一瘸一拐的挪到輪椅上，很狼狽。
剛剛還生氣憤怒的感覺，變成了心疼。
沉默的去拿了他的浴袍過來，遞給他。
季君泰接過來，穿上，同樣沉默的離開浴室。
林諾快步跟上去，幫他拿了睡衣，遞到他面前時，卻有些猶豫，不知道他會不會又逼自己給他換衣服。
誰知道，季君泰不但沒有逼她，反而讓她迴避。
“你先出去”他聲音冷得很。
林諾第一反應是答應下來，可立刻她就開始懷疑，這是季君泰的計策。
站在離房門四步遠的位置，她遲疑的轉過身：“季總，您可說過，如果我踏出這間房半步，就算我輸。”
季君泰坐在輪椅上，披着浴袍，腿上放着睡衣，臉色很是難看：“讓你出去就出去，難不成你還要看我換衣服”
林諾眯了下眼睛。
她剛剛是看錯了嗎
爲什麼她好像從季君泰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狼狽的憤怒
他好像很介意
林諾突然覺得自己get到了點什麼，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季總，您的腿不方便，還是我幫您換衣服吧。”
果然，季君泰勃然大怒：“我是腳受傷，不是手受傷”
可林諾還是從他的怒氣中看出了那一絲狼狽和躲避。
老天，之前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林諾深呼吸，攥了下拳頭，神色坦然的走回來，徑直走到季君泰面前。
“季總，我幫您。”
“不需要，滾”
“我會踏出這間房的，我說過，我一定能做到。”林諾微笑，“您看，我這幾個小時不是都挺好的，也沒有吐我想，我一定能成爲您的女伴”
季君泰眉頭緊皺，爲什麼她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有些大膽
就在他出神的這一瞬間，林諾出手拿走他腿上的睡衣，笑盈盈地道：“季總，要不我扶您起來，站起來比較好換。”
季君泰皺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哼道：“好”
這場賭約，總要有一個輸家。
他倒要看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季君泰站起來，雙臂展開。
林諾硬着頭皮，慢吞吞的幫他脫下浴袍，心中卻在想，他一定會主動喊停。
可是，直到她幫他穿好上衣，他也沒有喊停。
林諾有點騎虎難下。
同樣處在騎虎難下境地的還有季君泰。
本以爲她靠自己這麼近後，肯定會忍不住吐出來，誰曾想，她竟然按他說的，全都做到了
那又怎麼樣
他敢打賭，下面的事她絕對做不出來。
他已經能想象她奪路而逃的樣子了。
嘴角勾起，季君泰眸中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還有褲子，快點”
林諾有點大腦充血，想暈。
手伸出去，又頓住，讓她就這樣給他換褲子，她真做不到。
她腦筋急轉，擡頭想說什麼，卻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捕捉到季君泰眸中的得意。
他是篤定她下不去手的
他是篤定她輸定了的
林諾要了下脣：季君泰，我會讓你知道，你得意的太早
女伴這個身份，她勢在必得
林諾突然擡起下巴，彎了彎眼睛，開玩笑般地道：“是，我馬上就伺候您更衣”
季君泰被眼前的笑顏閃花了眼，愣住，她是在跟他開玩笑嗎
倏地，他垂手按住她的手，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怎麼”林諾無辜臉，“季總害羞了嗎”
害羞他
季君泰用盡力氣，鬆開手，垂在腿兩側，語帶輕蔑：“是怕你做不到。”
“季總放心，您不是也說了，大家誰沒見過誰呢”她笑着道，前所未有的輕鬆。
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就在她剛剛看透了他的底牌之後，她什麼都不怕
“我先扶您去牀邊吧。”林諾說着，將季君泰扶到牀邊，這樣他換好衣服後可以直接睡下。
再然後，她的手終於按上了他的腰帶。
兩個人，全部的注意力，全身的觸感，都集中到了一起。
林諾手指在發顫，如果他再不喊停，自己還要繼續下去嗎
她沒有時間多想，沒有時間猶豫，因爲就算只猶豫一秒也會被季君泰捉到她痛腳，她就會一敗塗地。
把心一橫，她擡着頭，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絕不下看，也絕不猶豫的一下子打開他的腰帶扣。
“砰”地一聲，季君泰腦子、心裏的那根弦，同時繃斷。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就把她壓在牀上。
贏了
林諾的臉上浮現笑意。
那笑容刺眼，季君泰呼吸加重，鉗住她的手腕，恨恨地道：“林諾，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知道啊，我在按你說的，伺候你，幫你換衣服。”
“你”季君泰氣急敗壞。
這大概是他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品嚐到掌握在手心裏的事如脫繮野馬般失控的感覺。
很糟糕非常糟糕
從他遇到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感覺到這種失控一直纏繞着自己，他明明是想避開的，可是卻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他的樣子，他眼底的挫敗，讓林諾無比愉悅。
她眉眼彎彎的伸出手，撫上他的肩膀，滑到她爲他剛剛換好的上衣，再順勢滑下，聲音嬌糯：“季總，還要繼續換衣服嗎”
季君泰瞬間出了一身熱汗，被她逼出來的。
“林諾，你在玩火”
“火”林諾彎着眼角，很是無辜，“我只是想當你的女伴，就那一夜，就這麼簡單，是你要賭，我只能賭，季總，離天亮還有不到七個小時，我會堅持到最後，堅持到你答應我爲止。”
季君泰後牙槽幾乎咬碎。
還有七小時，讓她堅持到最後
他都不確定她會做出什麼事
他怎麼能輸給她
季君泰突然笑了起來：“沒錯，離天亮還有七個小時呢，我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你想玩，我願意陪你玩，玩到天亮也沒有關係”
說着，他突然低頭，在她的肩頭咬了一口。
不輕不重，是另一個意思。
林諾渾身的汗毛瞬間豎起，不同於緊繃的神經，她四肢卻在發軟，全身的力氣彷彿被他一口咬走，她虛弱得毫無力氣。
這一場無聲的戰爭，看誰先低頭。
林諾撐大眼睛，頭一偏，反口咬住他的脖頸。
“嘶”季君泰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林諾卻不鬆開，咬着他，聞着他的氣味，舌尖是他的味道，眼淚瞬間涌上心頭。
季君泰，曾經是她的季君泰，從此不再是她的季君泰
“鬆口”季君泰啞聲命令。
林諾不敢松，鬆開，會被他看到自己的眼淚。
她展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他。
這一刻，他是她的
如果時光能永遠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少。
林諾越抱越緊，季君泰越來越慌。
篤定贏定的事，問題卻出在自己對她有了反應。
她總是能這樣輕易挑起他的火，可他不想讓她知道
“林諾放手”季君泰嘶聲命令。
林諾視若罔聞。
原本淡淡的橘色光芒，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如一團烈火要將他吞噬其中。
季君泰努力抵抗着，心中無比慌亂。
再這樣下去，他就會一潰千里。
“林諾林諾林諾”他迭聲喊，一聲比一聲大。
林諾被他的聲音驚醒，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緊接着，她就聽見季君泰認命的聲音。
林諾眨了眨眼睛，猛地摟進他的脖子，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將淚水蹭得乾乾淨淨，這才笑容滿面的鬆開他。
“季總，您這是答應了說話算話哦。”
該死的
季君泰急忙撤身，捂着脖子在心裏大罵了聲。
他輸了
輸家竟然是他
林諾坐起來，捋了捋頭髮，站起身看着季君泰道：“季總，我剛剛可聽見了，您答應我了，同意宴會那天讓我當您的女伴了”
“對我答應了”季君泰憤憤的道。
伸手一看，竟有點點血跡。
“你是屬狗的嗎”他忍不住罵道。
“是啊。”林諾笑盈盈的，“我是屬狗的”
季君泰被噎得半晌無聲。
“季總，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林諾輕聲道，“您看，我跟您在一起並沒有吐，所以那天您儘管放心，我一定不會丟您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