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原本只有古劍,劍池是凌雲宗在此地立宗之後,用開宗先人的遺劍建成,這些劍像是君王麾下的士兵,守護着古劍。
年復一年,
日復一日。
劍池不斷擴大,最終整座淵照峯都成了劍池所屬,古劍依舊在等待着。
無人問津的劍池之中,發出了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難掩歲月的疲憊,在空蕩的山洞之中迴響。
白衣女子靠着古劍而坐,雙手抱膝,下頜靠着膝蓋,
白衣鋪滿地面,像一朵千年冰雪白蓮,
只剩中間的絕色。
一千年,她都是靠着古劍而坐,看日出日落,雲捲雲舒。
如今多了一些陪伴,整座劍池無數把劍簇擁着她,卻更像是一種囚禁。
在這空曠又顯得狹小的山洞中,只有她一人依着古劍而坐,
於是只剩孤寂。
流雲開始涌動,凌雲宗上方的流雲開始翻滾着,就像是水開始沸騰,躁動不安。
在浩陽峯上方,出現了一道旋渦,中間是真空,難得出現天空的湛藍。
四周的流雲緩緩朝着這邊匯聚而來,凝而不散。
浩陽峯峯頂,有霞光照射到大殿,如大日堂皇。
魏生陽一身深藍道袍,有些緊身的藍袍把他的體態顯得臃腫,穿着凌雲宗掌教之服,不像是一個山上逍遙的仙人,反而有點像是山下的官人暴發戶。
氣質中庸,外貌平凡,他是凌雲宗掌教,
凌雲宗萬人之上,只有幾位太上能與其比肩。
殿外有三位大長老,分別來自妙然峯玄土峯,以及浩陽峯。
冰極峯長老沒來,因爲來的人,是冰極峯峯主符望。
四人站在殿外,魏生陽一出來,符望最先發話,道:“掌教,燕歌先是擅自出來,又廢掉浩陽峯三長老,此行此舉已是對我宗的重大挑釁,更爲嚴重的是,他去了劍池”
“劍池乃我宗禁地,他未經允許,擅自闖入,視宗門門規於無物,跟他那弟子一樣,都是異端,請求掌教廢除其修爲,將其貶離宗門”
三峯大長老立於其後,是對其一峯之主身份的尊重,聽其發言,無不眼神閃爍,心中暗喜。
唯有浩陽峯大長老諸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站着不動,對着掌教點頭行李,立而不語。
魏生陽笑着說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不必急躁,任何敢踐踏我凌雲宗尊嚴之人,我魏生陽定不會輕饒”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符望心有不甘,但是掌教已經發話,他也只能按捺住說道:“如此,便有勞掌教了。”
說罷,站到一旁,神情肅然,揹負長劍,長袍身後一座冰峯森然,皚皚雪白。
壓抑住心中跳動的殺意,符望深斂劍氣,只是一身的冰寒之氣,越發的濃重了,站在身旁的三位大長老都忍不住退開了一些。
魏生陽沒有理會他,因爲他知道符望的殺意,針對之人不是自己。
擡頭望天,天上的旋渦不知何時已經擴大到籠罩住整座浩陽峯,而其體積,任舊在擴大中。
風本無形,雲本無相,
有云,應當有風。
四周,風起。
一道道狂風撕扯着天上的流雲,旋渦之中出現一道龍捲,潔白的雲朵被這狂暴的風撕扯的不成樣子,漆黑的旋渦
魏生陽笑了,平凡的有些肥胖的臉上出現笑容,
時間到了。
一襲白衣站在雲端一側,劍眉飄揚,手指微動,
一道粗壯至極的劍光自天而落,天上的龍捲被斬斷,旋渦窟窿被劍光填滿,
流雲頓止。
劍光朝着浩陽峯傾斜而下,與此同時,
一隻腳出現在浩陽峯上方,堪比一隻山峯,帶着萬鈞之勢,
狠狠踏下
揉了揉芽兒的頭,李凡從地上站起來。
不知何時,天上白雲淡了些許,不再那般濃厚的讓人壓抑。
深藏在心底許久的事情說出來,有一種一吐爲快的暢快之感,李凡心中的憂鬱散去了少許。
只是身體中那種無力的空虛感,任然揮之不去。
“李凡哥哥,我們回去嗎”
芽兒走上前問道。
在知道火毒快要爆發之後,她反而顯得有些平靜,不哭不鬧,眼中沒有絕望,她很乖巧,只是安靜的聽完了李凡的故事。
也許是認命了。
李凡轉過頭,芽兒一身麻衣,兩個小辮子,粉撲撲的臉頰,明亮的大眼睛閃爍着。
她生命彌留之際,自己無能無力,也許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陪着她靜靜的走完剩下的時間。
李凡眼神有些恍惚,自踏入劍池,遇上那白衣女子後,他修爲便開始下降,直至如今,面對這種情況,無能爲力,宛如廢人。
他應該認命,現在的他無可作爲。
但是他還想做些什麼,心中的不甘,就好像當日在執法殿上,持劍橫眉冷對無數長老弟子,卻終究改變不了什麼,被貶離宗門那般濃郁。
李凡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像當初一般。
那日他有劍,如今自然也需要一把劍。
李凡頷首,心中默唸,
“青鋒”
離的最近的幾顆古樹咔擦一聲斷裂開來,雄渾的劍氣開始肆虐,地面開始出現道道深深的溝壑,像是被犁出來一樣。
激昂的劍鳴開始響起,沒有由低轉高的過程,一出現,便是最高調的鳴聲。
李凡體內的震動越來越大,這一次的劍鳴,更是蘊含了一股不管不顧的意味,被壓制了這麼久,
忍耐了這麼久,它要開始顯露鋒芒了。
劍池之中的白衣女子深深的嘆息一聲,滿臉無奈的轉過身,進入古劍之中。
劍池之中,萬劍齊鳴,膜拜君王
李凡感覺到體內一鬆,一直在體內壓制自己修爲的那股神祕力量消失不見。
心有靈犀,他笑了。
“芽兒。”
李凡神情溫柔,對着芽兒說道:“想看天上仙人如何來去自如的嗎”
芽兒一怔,眼中突然露出喜意,臉帶激動的說道:“芽兒想看”
話落,李凡所站立的地方硬生生塌陷下去,整個底層突然崩潰。
李凡笑着閉上眼。
天上一道白虹貫起,撞破十數層流雲,勢如破竹,衝破雲霄,直達頂端。
李凡睜開眼,四周一片雪白,流雲撫頂而過,腳踏一青色劍身。
眼前有五座山峯,聳入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