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鬼雙手捂面抽泣,沒有理會許長安的動作,似乎完全不把許長安等人放在眼裏。
此時許長安身前的三道符紙,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的鮮紅,顏色逐漸轉深。
許長安讓小璃拖着李凡朝自己靠近,同時自己抱住了土狗,站了起來。
不知爲何,明明百里符已經完成可以使用,但是許長安卻始終感覺一股陰霾壓在心頭,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爲這證明眼前的局面無法掌握。
“抓緊我”許長安沉聲道。
兩張百里符他分別貼在了小璃和李凡身上,還有一張,他雙指捻起,口中微念,振振有詞,最後以一句“急急如律令”收尾。
百里符上升起一道金光,捲住三人,許長安緊緊抓住左手抱住土狗,右手緊緊抓住小璃,“小湫回來”
天中的古書飛到書箱之中。
金光逐漸淹沒許長安,他緊盯着前方,紅衣女鬼不爲所動,可是他卻始終放不下心,在這最後關頭。
金光騰起,化爲一道長虹,卷着許長安三人朝遠方遁去,而雙手掩面的女鬼,猛地擡起頭。
那一道道黑氣,倏忽不見,漫天的血水匯聚到她腳下,紅衣女鬼朝着前方虛空,聲音溫柔,
“郎君,我們回家了。”
滾滾黑氣蠻橫不講理的從整座森林上方掠過,朝着遠方而去。
其中一道紅衣,美豔無比。
金光飛的時間很快,待到金光消散,許長安三人落地,他四處環顧了一下,這是一座山頭,樹木茂盛,他們眼前是懸崖。
“已經出了凌雲山脈嗎”小璃問道。
她們原本就是處於凌雲山脈邊緣的位置,沒有深入內圍,依照百里符飛行的距離,想來她們應該已經飛出了凌雲山脈的範圍。
許長安看着前方,身旁有一半人的石頭,坐落在此,時間已久,放眼過去,前方一片火紅,原來已至黃昏。
“我們還沒出凌雲山脈,”許長安沉聲道。
他從大荒王朝一路走來,百里符雖然是隨機飛行,但是大致的方位他卻能夠確定,這裏,是凌雲山脈的最邊緣,所面對的,是大荒王朝。
後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裝飾精美的府邸,上掛着紅燈籠,二十年來皆如此。
“這裏的夕陽好看嗎”
紅衣女子走上前,恢復了往日的容顏,她是那麼的美。
李凡此時已經能勉強站立,他示意讓小璃放開自己,走上前擋住紅衣女子,而小璃,則是站到了許長安身旁。
李凡腹部的傷口猶自在流着血,不過已經在緩緩的癒合,但是最重的傷勢,是他身體內受到的反噬。
“公子,我們單獨談談如何。”
沒有理會李凡和小璃的動作,她看着許長安問道。
至始至終,她的目標都是許長安。
“小凡子,你與小璃可先行離去,我隨後就到。”許長安轉過身,手中遞給李凡一道符紙。
把符紙塞回許長安的手中,李凡從許長安懷中接過土狗,看着他沉聲道:“我們就在一邊等你,發生什麼事你只需大叫一聲,我片刻就到。”
李凡捏緊了拳頭,欲言又止,最終只能放開,重重的拍了許長安的肩膀一下,轉身走到離的不遠的大樹旁一把坐下。
許長安這才正眼看向紅衣女子,神情肅然,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輕浮,“姑娘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紅衣女子走上前,那金黃中帶紅的夕陽的餘暉落在她身上,映得那一襲紅衣豔麗無比。
“我名林思靜,公子稱爲我思靜即可。”
許長安拱了拱手,不置可否,先前雙方要死要活的是敵人,他可不會忘了對方一開始還想着置他們於死地。
紅衣女子看着前方的黃昏,這裏這麼美,即使看了這麼久,還是沒有看膩。
她細聲問道:“公子是大荒王朝的讀書人吧。”
“是。”
“大荒王朝如何。”
這座山頭是凌雲山脈的邊界處,所對着的,便是大荒王朝,她在這裏看了二十年的黃昏,也看了這座王朝二十年,卻從來不敢踏進其中。
這一句如何,許長安不知該如何作答,他不知道女子想知道的是什麼,沉思了一下,道,
“大荒王朝武風一向興盛,上至廟堂,下至百姓,重武輕文,這幾年才逐漸興文,讀書人才開始多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麼。”女子看着前方,眼神迷離。
“我的郎君,他便是一位讀書人,是你們大荒王朝的讀書人,像公子這樣的書生,大概便是郎君口中的讀書種子吧。”
女子靜靜說着,她伸出手,請許長安坐下,許長安大大方方的坐下,而女子,坐在身旁的石頭上,紅衣及地。
“二十年前,郎君曾與我約定,待高中之後,便接我去大荒王朝,廝守一生。”
所以她就等了二十年,在這片山頭,看那座王朝。
許長安的沉默不語,他隱約有些清楚到了,也許這就是悲劇的開始,二十年前的大荒王朝還只是一個偏隅小國,遠遠沒有如今這麼國力強盛,非本國的人要想進去,只能通過官場爲官或者成爲本國人的妻妾之屬。
“郎君前去的那段日子,我每日都會收到他的來信,少達七八頁,多達十數頁,上面寫上他的日常,我也會每日回信。”
女子面露溫柔,手指繞着青絲,繼續道:“就這樣持續了三個月,我就在也沒有受到過他的來信。”
“大荒王朝的人來找過我,說郎君他已經高中舉人,在官場之中如日升天,無法再來接我,還讓我,”
女子捏緊了雙手,
“死了這份心。”
眼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下,爲了一句承諾,她等了二十年,僅僅就是因爲她不相信,她不願意相信她的郎君會拋下她。
她也曾想過去大荒王朝探個究竟,只是那座橫立的城池的高牆,在她還是人的時候,不允許進去,在她成爲了鬼之後,
更加成爲了一道難以跨過的天埑,明明近在眼前,
卻遠在天邊。
“林姑娘的郎君叫什麼名字。”許長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