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 >第一百七十一章 激進與保守
    隨着福船消失在這衆人的視線之中,碼頭上圍觀的人羣漸漸散去。

    只有兩道身影還站在岸邊。

    何寧海走到了乾政身旁。

    “看來你爲這一次準備了很久。”乾政說道。

    海風徐徐,海平面很是平靜,只有福船淌過的劃痕正在緩緩恢復原樣。

    何寧海身後的人緩緩退下,這是兩大家族之間的對話,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

    何寧海說道,“爲了這一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準備。”

    乾政是中年,而何寧海卻還是年輕男子,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對着比自己大的乾家家主卻是面不改色。

    這位何家內定的家主笑道,“你乾家跟任家不敢賭,我何家敢,不就是讓出一半的分成我何家輸得起,大不了再蟄伏個十年八年。”

    乾政說道,“我從來不拿自己的家族去賭。”

    何寧海說道,“這就是你跟我之間的差別,保守與激進不過是在一念之間,誰對誰錯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潮月城三大家族針鋒相對了這麼多年,一直沒能分出個勝勢。

    三大家族明面上的波瀾不驚,暗處風起雲涌,在很多人看來這三家誰都奈何不了誰。

    但是何寧海身爲何家內定的家主,很明確清楚地知道自己家族的實力弱於其他兩家。

    而乾家一直不聲不顯這麼多年,很多人認爲乾家的實力其實已經積弱,何寧海卻知道若不是有任家在一旁制衡,何家早以獨木難支被逼出潮月城。

    這潮月城的第一家族其實一直都有個確定,乾家當之無愧。

    乾家隱藏在暗中的實力遠超出世人想象,僅僅何寧海所知就已經可以完全壓制自己的家族。

    海風帶着海水的淡淡鹹味吹來,撲面令人腦子一清醒。

    岸邊的礁石上開出了一朵藍色的小花,很是好看。

    這朵花夾在礁石縫中,卻探出了頭,何寧海覺得這朵花很像現在的何家。

    乾政說道,“潮月城本就是我們乾家的,我又何必去賭”

    何寧海說道,“憑藉着祖輩的積蔭是不會讓乾家強盛的,我還是那句話,這一場你們不敢賭,我敢”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雖然何家實力弱於乾家,但是讓何寧海有些開心的是自己膽子比較大。

    當初何家先祖決定把何家交到他手上時他就開始計劃這天。

    乾政臉上亦是面無表情,他執掌乾家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比起何寧海的初來咋到,他在潮月城的名聲卻是不如後者。

    在他的帶領下,乾家的名聲在潮月城越發弱了下去,甚至隱隱成爲三家墊底。

    於是他在潮月城就多了個“烏龜家主”的稱號。

    跟何寧海的“中興之主”相比,烏龜的確是有些不太雅。

    乾政被潮月城的人傳爲笑談這麼多年,心態良好的他甚至還在家屬面前用這個稱呼來自嘲,並無怒意。

    對於何寧海這一句不客氣的話,乾政淡淡道,“我乾家先悲建立了這座城,直到如今還未能落入乾家之手,是我乾政的無能,但是靠着先輩祖蔭這句話卻是說的太早了。”

    “米粒之珠,豈能與日夜爭輝,你何家的要的只不過是想當三家老大,眼界太窄。”

    說完,乾政轉身離開,留下何寧海一人站在碼頭之上。

    背對着乾政的何寧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之色,心想這傢伙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就在方纔他察覺到了一抹殺氣。

    碼頭上只有他們兩人,殺氣來自於誰自然不必說。何寧海想對方動手,心中卻認爲乾政不會出手。

    真如他所想,即使自己有意無意創造出來的“絕佳”機會,乾政也不敢對他出手。

    是不屑或是不敢

    何寧海嘴角的弧度越發大了。

    礁石上的藍色小花被風吹得凌亂,何寧海走上前抓住根部,輕易地就將其掐斷。

    外表的強硬並不能掩飾其內部的脆弱。

    何寧海用手指把花瓣捏下來,然後丟在海上,藍色的花瓣很快便被浪潮打溼沉入海底。

    那負劍老者是何寧海的貼身保鏢,卻跟着李凡等人一起上了船,所以何寧海現在看上去是獨自一人,這在某些人眼中是一個機會。

    讓他覺得可惜的是沒人出手。

    何寧海心想如果能借機斬掉幾個不安分的手也是極好的。

    花瓣就那麼幾片,何寧海很快便不耐煩的把整個根部都揉碎丟在海上。

    他轉頭看向浩瀚的大海,心中突然覺得這片海有些好看。

     

    怎麼之前看了這麼久都不覺得好看

    自從被當成是何家的中興之主,被予以重任之後,他便沒有像現在這般這麼閒過。

    現在自己的安排都實施了出去,何寧海便站在這裏看海。

    反正這麼好看,閒來無事就多看一眼,何寧海心中想到。

    福船在海水中行駛了半天的時間,船上的人跟李凡說還有一天半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因此他坐在船頭。

    小紫暈船被李凡讓李二帶下了船艙中,他盤膝而坐在船頭。

    下方的水脈貫穿了整座雲海,不管李凡這座船行駛到哪裏,只要還在雲海之中,他便還是在水脈籠罩的範圍。

    而這條快要化龍的水脈,對於李凡來說,是極佳的感悟對象。

    身上的真龍之血之所以無法掌控,除了李凡自身肉體強度不夠之外,還有一層原因,他便是他對於龍這種生物完全沒有認識。

    龍存在與傳說之中,李凡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那道記憶的模糊導致李凡直接失去了對那條真龍的感悟,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遺憾。

    但是下方這條水脈卻成了他極佳的感悟對象。

    就連李二這種半吊子都不能讓他有所感悟,水脈上的福運與地勢,鎮壓在水脈上的每一處凸起的礁石與峽谷,都讓李凡宛如看到了新世界一般。

    李凡雙眼緊閉,神識卻緊緊的捕抓這隱藏在海底的水脈蛟龍。

    那條幽藍色的蛟龍在他的識海之中若隱若現,李凡只能集中精力想要去看清他,但每次都只能是驚鴻一瞥,對方很快就又消失在他的感應之中。

    就在這麼持續的神識尋捕之中,李凡對於自身血脈的體悟越發加深。

    水脈蛟龍的身軀每一次遊動都會帶給他識海一次靈感的火花,這種處於深海極少有人能察覺的地勢帶給李凡一種深刻的體悟,他體內的血液都跟着水脈不由自主的遊動了起來。

    像是達到了某種共鳴般,這種神奇的律動讓李凡身上散發出一種威壓的氣息,而且越發濃重,比起天劫的破滅暴虐,更多了一種尊貴。

    船頭不知何時多出了另外一道身影。

    負劍老者看着盤膝坐在船頭的少年,眼神複雜。

    李凡身上的氣勢他自然感受到了,那種就連他這種金丹境劍修都感到壓力的威壓讓他心驚,這少年到底是何來歷

    何寧海執意讓李凡上船,何王也是堅決不同意。

    奈何何寧海是家主繼承人,何王雖然是何家長老,卻也不能反駁家主的意見。

    這一趟出現何王是主力,也是防備李凡的一招後手。

    對方若是能乖乖聽話還好,若是不能

    何王反手摸了摸身後的劍鞘,神色唏噓,似是緬懷到了什麼。

    眼前的李凡明顯是陷入到了什麼感悟之中,而對於修士來說,這種突然的靈感甚至堪比一次福運的到來,每一次感悟過後,對於自己的境界都是一場磨鍊。

    若是基礎打的夠好,可以直接突破本身的一個境界。

    而且這種突破是感悟到了自然而然的,像是水到渠成一般,沒有什麼後遺症,對於修士來說是難得的好處,不亞於吞了一株三階靈藥。

    李凡獲得的這場好處若是落在一些心術不正的修士眼裏,只怕早已心生嫉妒趁其感悟之機出手暗算了。

    何王站在船頭的另一邊,離着李凡有從船頭到船尾的距離,他沒有靠近。

    這個距離是底線,若是靠近便會驚醒對方。

    雖然心中對於這個少年有所防範,何王卻是沒有做那種暗箭傷人之事。

    他只是靜靜的扶手站立,看的不是李凡,而是這片海。

    過了一炷香時間,李凡睜開眼從地上站起身。

    他轉頭對着何王拱手道,“前輩高義,讓在下佩服。”

    何王譏笑道,“你小子話中帶刺啊,怎麼不趁着你感悟出手便是高義就算出手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李凡正色道,“正是因爲這樣的情況下前輩都沒有出手,所以晚輩才認爲這是高義之舉。”

    何王沒有問李凡話中的“情況”是何意,只是淡淡的說道,“既然看出來了爲什麼還要上船”

    李凡無奈笑道,“實在是晚輩急着趕路,所以這趟渾水不淌也得淌了。”

    何王說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既然你上了船,那這淌渾水你就身處其中。”

    李凡臉上的無奈之色越發深了,苦笑道,“希望到時候前輩的劍尖不是對着我們。”

    何王說道,“我的劍只會對準敵人。”

    外邊的海浪平靜了下去,海平面一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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