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後沒幾日,談讓收到了陸行的拜帖。

    這是他第一回收到這玩意,感覺挺新奇。

    “阿讓,陸公子真來了啊”沈令菡替他看眼拜帖,“說明日要來府上拜訪,他一來,寺院是不是就要動工了”

    “嗯,是要開始了,往後我去上職,你無聊的話可以自己出去玩,不用非要待在家裏。”好似知曉她的疑問,他解釋了一句,“我跟陸行是在喜宴上認識的,他人還不錯。”

    不錯就好,她是對這個陸公子挺好奇的,更不知道他倆什麼時候有了交情,居然主動來拜訪。

    “你以後該多交些朋友纔好。”

    談讓別說交朋友,金口都得對着他稀罕的人開,不過雖然如此,他朋友緣還不錯,不知道是不是靠面相吸引的。

    比如才認識沒多久的周璞,儼然已經成了狗皮膏藥,沒事就愛找他出去玩,陸行來拜訪的時候,他居然也跟着蹭來。

    “你怎麼又來了”談讓對這位膏藥無可奈何,哪哪都有他。

    “瞧你這話說的,不是怕你無聊嗎,我尋思着咱都兩日沒見了,你肯定想我了啊。”周璞嘿嘿笑,“正巧陸行說要來,他臉皮薄,我就充當一下陪客。”

    臉皮薄的陸行當場抖落了一身雞皮,不知道這二位居然如此要好,“恕我冒昧打擾了談讓兄,不知方便與否”

    此人實在太客套了,來都來了還問方不方便,不過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能主動來找他,談讓挺意外的,懷疑根本就是週四攛掇的。

    他對週四其實也挺佩服,跟誰都能玩到一塊,同樣都是喜宴上的一面之緣,而且他倆人好似還沒說過話,居然這就能當人家陪客。

    “沒什麼不方便,我正在做飯,不嫌棄的話,可以進來嚐嚐。”

    “做飯”週四擡頭看看天,“早食不是剛過嗎,難道你們還沒喫是不是那什麼起晚了啊。”

    起晚個屁,滿腦子沒裝點正經東西。

    “是準備午食。”談讓走回院子,把燒好的肉悶在鍋裏,竈臺底下燒着溫火保溫。

    “哎呦,阿讓你這標準的二十四孝夫君啊,都給弟妹做好午飯了,我算是開了眼了,你說是吧陸兄”

    陸行點頭,“吾等該向談讓兄多學習纔行。”

    “你學這個做甚,哎,聽你這口氣,好像有意中人了啊”

    陸行羞赧的低下頭,那表情整個不打自招。

    周璞嘿嘿笑,“你行啊陸兄,沒想到你哎呀,你們倆居然都走桃花運,我怎麼就沒遇上個好的呢”

    可能是人品不行。

    談讓從陸行的話裏琢磨出了來意,他可能一多半都是爲着那位心上人來的,於是提議道:“陸兄頭回過府,我領你去主院問候一聲。”

    “這”陸行心裏嚮往,卻不大好意思,“談內史與大公子皆不在府上,會否不太合適”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周璞拉着他往外走,“來都來了,是該去跟談夫人問候一聲,不妨事的。”

    談讓收拾好了,亦跟着他們去主院。

    沈令菡一大早就給叫了過來,不爲別的,於氏來了。

    她對此很鬱悶,想着往後只要這位孃家人一來,她就得過來陪着,還要跟她一塊當猴給人瞧,簡直頭大如鬥。

    自從上次阿讓忽悠她過後,基本隔三差五就要來一回,每次她一走,留下的笑料能夠全家笑好幾天。

    “四夫人肌膚如此光嫩,可有甚保養祕訣”

    楊氏對她奇煩無比,今日若非正巧請安碰上了,她根本懶的過來應付她,“哪有甚祕訣呢,一直都是如此的,並沒有刻意保養。”

    那意思就是說天生麗質,你個鄉巴佬羨慕也沒用。

    於氏每回來都要問這種問題,開始的時候,幾個夫人還客套的與她說兩句,次數多了便沒人想搭理,懷疑她可能有病。

    而於氏堅信她們一定有,只是吝嗇不肯說,“四夫人這就說差了,婦人還是要保養的,您瞧我,最近每日注意養生,氣色是不是好了很多”

    沒看出來哪裏好,瘦了些倒是真的,一看就給餓的不輕。

    沈令菡很想笑,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聽阿讓的話。

    談夫人問道:“都尉夫人恕我直言,您來是不是有甚事”

    於氏這回倒是沒直接提,反而客套了兩句,“哪有什麼事,就是家裏無事,過來找幾個夫人

    說說話打發時間,說到底是親家,平日多走動是應該的。”

    “我說都尉夫人。”談韻忽然開口,“您家裏人口少,沒什麼可忙的,說起來倒叫人羨慕,不像母親得操持一大家子,平日裏勞心勞力,根本沒什麼精力陪人說話的。”

    秦氏暗中蹬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談韻翻了個白眼,隨手端了本書看起來,再也不想看都尉夫人一眼。

    今日課堂休課一天,所以人非常齊全,幾個小輩都在。於氏自動忽略大家嘴裏的諷刺,端詳起小四郎來,“府上四公子長的可真俊,今年幾歲了”

    小四郎站在楊氏腿邊,讓於氏這過於露骨的眼神嚇的縮了一下,“我幾歲了關你什麼事,誰讓你個無知婦人知道。”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跟四夫人學的。

    “哦呦,小郎君怕什麼的,再有幾年都能說媳婦了,還害臊呢,我來猜猜啊,瞧你跟我家阿瑤相仿,大概要六七歲了吧”

    阿瑤比小四郎大一些,不過確實差不多,將來如果說親,年紀上是使得的。

    這一屋子的婦人個個都會聽話,一聽這意思,便明白了於氏的來意,好嘛,又讓她惦記上了。

    阿瑤的事儘管沒人知曉,但她三番五次去琅琊王府喫閉門羹的事卻瞞不住,不傻的人都能猜到怎麼回事,這是巴結別人不成,才退而求其次的再次選擇談家。

    楊氏不高興了,“都尉夫人休得帶壞我們四郎,他纔多大年紀就跟他說這個,將來必要先以學業爲主的。”

    “成家立業嘛,又不耽誤事,你家三郎還不是先娶了親,不如早早定下的好。”

    於氏這個沒眼色的,從來聽不懂人家話裏的意思,或者就算聽懂了也堅持己見,十分叫人惱火。

    “早定什麼”楊氏氣急了,指着她的臉,“早跟你家那個上不了檯面的醜丫頭定親啊,做你的癩蛤蟆夢,我四郎就是一輩子光棍也不要你家那樣的”

    “你怎麼還罵人呢”於氏站起來怒道,“我都沒嫌棄你兒子是個小屁孩,當誰真願意呢”

    眼見着就是一場嘴仗,正巧此時談讓三人進門,於氏一看陸行居然在,立刻換臉,“呦,這不是陸公子跟周公子嗎,好巧。”

    “都尉夫人也在啊。”周璞接口,“倒是好些日子沒見您上我家裏去了,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了。”

    這一句話就讓於氏很沒臉,想起在琅琊王府喫的閉門羹,她頓時覺得這個四公子可惡起來。

    倒是陸行給她的印象很好,端端正正的公子,瞧着很順眼,一想到這裏,心裏又可惜又不甘心。

    “陸公子那日到我家裏去,怎麼不進門坐坐呢,這回來,可千萬去喫頓飯啊。”

    陸行打進門瞧見談韻,三魂七魄就不知道飛去了哪裏,一時沒聽懂她說了些甚。

    倒是周璞反應快,他瞅了眼談讓,便開始打哈哈,“陸兄可不像我們,他學業繁重,平日裏根本不得空,我好幾次想請他玩都沒好意思,這回來又是公務纏身,哎,年紀輕輕不容易啊。”

    陸行一臉迷茫,心說他剛纔是不是漏聽了什麼,於是不敢再三心二意,眼觀鼻鼻觀心的跟談夫人問好,“陸行冒昧來訪,還請談夫人莫要怪罪。”

    “你這就見外了不是,既然來了琅琊郡,就把這裏當成家,便是住在這裏也無妨,回頭你跟三郎上職也方便。”

    “那怎麼行”於氏驚訝,“無緣無故的住在府上,不知道的還以爲要倒插門,陸公子,我聽聞你有了意中人,那就更不好住人家家裏了不是”

    陸行被當衆戳穿心事,臉一下紅成了猴屁股,他不時看看角落裏的談韻,“我,這”

    由於他實在不會遮掩心事,連於氏都看懂了,心裏的火頓時躥到頭頂,“好啊,原來是瞧上了府上的姑娘啊,怪不得不上我家去呢,我奉勸你一句啊陸公子,這家人狗眼看人低,心裏都想着娶公主當娘娘的,根本瞧不上咱們普通官戶人家,你還是趁早另找別家的好。”

    陸行別提多尷尬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這婦人還能不能積點口德”楊氏聽不下去了,“怎能如此不堪,既然瞧不上我們談家,請你以後別再來,還不送客”

    “那也是你先罵人的”於氏拿出潑婦罵街的架勢來,掐着腰一通懟,把這一屋子貴婦們罵的一愣一愣的。

    若換做以前,沈令菡可能會站出來圓一圓場子,現在她一句話不想摻合,並且心裏毫無負罪感,由着於氏跟四夫人狗咬狗一嘴毛。

    且神奇的是,談家其他人也不摻合,竟是由她二人摔盤子砸碗的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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