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菡這廂一直爲着孟琪跳舞的事嘔心。

    她跳舞就跳舞吧,非要花蝴蝶似的圍着談小讓轉,就算偶爾轉到別處,那媚眼一個接一個的拋,關鍵人家又看不見,她這不是誠心噁心人嗎

    就連談二都看出來了,“我的娘,她還能再不要臉點嗎,她她她居然勾搭我三哥”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叫人生氣,勾搭這倆字就彷彿是兩顆小刺,一下下往沈令菡身上扎,扎的她心浮氣躁,想咬人。

    終於等孟琪嘚瑟完了下場,談二忍不住刺激她,“我說琪娘,你跳的這麼好看,怎麼不離我們近點呢,我都看不清楚了,你圍着我三哥有什麼用,他又不看。”

    這乍聽起來像是以前大家欺負談讓時的冷言冷語,不會叫其他人以爲是在諷刺孟琪,但孟小姐本人卻聽得出來。她上場跳舞的確有顯擺之意,不過主要的目的還是爲了談三郎,只是熱血上頭的時候,忘了他看不見這回事。

    想想實在是麻煩,他長得是好看,而且非常好看,如果他不瞎,孟琪有十足的把握能叫他喜歡上自己,然而就因爲他看不見,她覺得有勁沒處使,很鬱悶。

    “你怎麼能這麼說你三哥呢”孟琪故意放大聲音,讓談讓聽見,“他看不見又不是錯,咱不能因爲這個欺負他,我相信他是可以感知到律動的。”

    這話可以說是很感人了,感動的沈令菡跟談二掉了一地雞皮。

    酒宴過半,琅琊王被頻頻敬酒,喝的有點上頭,於是離席暫歇,並囑咐兩個公子作陪。

    他走後沒多久,坐在角落裏的阿瑤也偷偷走了,大家都喝酒賞樂,沒人注意一個小丫頭。

    倒是談二看見了,“哎令娘,你這個小表妹挺好玩的,一晚上不知道跑了幾趟茅房,是不是喫多了。”

    阿瑤回回去宴席都恨不得帶倆肚子,喫多了很正常,沈令菡不想管她娘倆的事,沒怎麼在意,“估計是吧,那什麼二孃,我看你三哥沒怎麼喫,我去給他送點甜餅,他桌上好像沒有。”

    “哎哎”二孃沒來得及拉住她,她想說要喫什麼都可以找侍女要,幹嘛巴巴給送過去,後來一琢磨,人家小兩口就是找個理由說說話,沒毛病。

    想到這又故意看了孟琪一眼,那意思你看吧,沒你什麼事。

    琅琊王一走,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沈令菡跑去找談讓,倒也不顯得突兀,她把一小碟甜餅擺在他桌上,“阿讓,給你喫甜餅。”

    談讓心裏笑開了花,覺得小媳婦今天格外體貼懂事,因爲他能感覺到她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居然還當衆送甜餅給他。

    跟他同坐的陸行感受到了來自甜蜜小夫妻的虐待,很有眼色的走開了,他很是鬱悶心塞的看了眼談韻,替自己哀痛一把,決定跑去找週四抱團取暖。

    “你喫過了嗎”談讓吃了一口甜餅,想象着她甜美的眼神,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

    沈令菡其實沒怎麼喫,一晚上淨生悶氣了,她憋着話想跟談讓說,又不知道從哪開口,糾結一番之後,她問道,“阿讓,你覺得孟娘子這人怎麼樣呀”

    談讓一愣,認真想了想,“還好吧,跳舞跳的蠻好。”

    “你怎麼知道她跳舞好”沈令菡頓時警鐘大作,“她她她”

    “嗯”談讓奇怪道,“是陸兄說的啊,不過她跳的時候,我能聽見舞步節拍,感覺很不錯。”

    他居然真的感覺到了沈令菡嘟着嘴,很想說點什麼,又不好意思背後揭人短,“總之,總之你離她遠點就好了,她,她她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說,反正你聽我的就好了,以後我再幫你找更好的媳婦。”

    談讓嘴角掀起一個壞笑,故意湊近她,問道:“你想要幫我找什麼樣的媳婦啊”

    “我,我”她抓抓腦袋,耳根子有點發燙,眼睛轉啊轉,不太敢看他,“反正就是老實本分,會哄你開心的,能照顧你的就行,我跟你說阿讓,長太好看的不實用。”

    “噢。”談讓直起身子,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前提是,我得找一個同樣喜歡我的呀,你說是不”

    沈令菡不自在的搓搓臉,懷疑自己喝多了,臉燙手,“肯定很多人喜歡你的,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一個。”

    問題怎麼樣纔算是他要的喜歡呢,孟琪那種喜歡肯定不行,她就看臉了,沈令菡琢磨着,她自己也喜歡阿讓啊,這應該也不對吧

    搞不懂搞不懂,要

    是沈先生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

    “不對阿讓,我得先問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纔對,這樣方便我篩選。”

    “我喜歡啊,好看又熱心腸的姑娘,笑起來甜甜的,會哄我開心,還要聰明,有時候機靈有時候又傻呵呵的。”

    沈令菡掰着手指頭數,數完了心說有這樣的姑娘嗎

    算了,慢慢找吧,反正只要不是孟琪那樣的就行。

    談讓又想笑又發愁,這姑娘傻起來真的不轉彎,只能不停安慰自己她還小,不開竅也正常,反正他也喜歡她傻乎乎的樣子,因爲很逗。

    明年送她什麼好呢

    兩人各自心裏打着譜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思緒被中斷,沈令菡好奇的看過去。

    只見有一幫隨從加侍女慌里慌張的往小水池那邊跑,水池離着不遠,能聽到有女子哭訴之聲,大家都紛紛看過去。

    “你們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阿瑤指着圍上來的隨從喊道,“我反正已經被王爺奪走清白,已經沒臉活在世上,跳進去正好洗淨靈魂,來世再投一個好人家”

    這話一下引起軒然大波,聽到的人無不驚詫,“那是誰家的姑娘,怎麼好端端的就”

    “好像是何家的吧,不太確定,走,過去瞧瞧。”

    沈令菡聽出了阿瑤的聲音,腦子頓時要炸,琅琊王他居然又哎,這可不毀了嗎,上回的事能遮掩,這下算是徹底遮不住了。

    何家阿瑤此時衣冠不整的站在水池邊上,撕心裂肺的要死要活,侍女隨從們根本勸不住,這也就罷了,都尉夫人還來起鬨架秧子,陪着閨女一起嚎,她一亮嗓子,基本半個琅琊郡都聽見了。

    “你們王府必須要給我們個說法,白白污了清白姑娘的身子,她還這麼小,讓我們可怎麼活”

    琅琊王那點見不得人的喜好,知道的人不算少,看眼下這樣子,估計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不由替何家小娘子可惜。

    可王府的事,沒人敢插嘴,只有看熱鬧的份兒。

    於氏今日來的目的就是逼着王府鬆口的,她已經豁出去了,王府不要臉,三番兩次的不認,她更沒必要顧着臉,於是設計了這一齣戲,讓親閨女主動勾搭琅琊王一回,再當衆把真相抖落出來,不信王府還能賴賬。

    而琅琊王這回的確是真賴不了,他喝多了酒,一時暈了頭,逮着個小娘子就下了手,事後才發現這丫頭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清醒後才察覺到不妥,她如果是今日來的客人,可有點交代不過去,不過雖然賴不了,但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滅口,再隨便找個理由就能遮過去,只沒想到這丫頭跑的快,一個沒注意就讓她跑了。

    還當衆鬧了這麼一出,雖然沒人敢說什麼,但王府的臉是丟大了。

    王妃冷着臉,當即領着幾個貼身侍女趕到水池子邊,吩咐道:“都尉夫人喝了酒,還不把她扶下去歇着。”

    到底身份擺在這,她一發話,侍女們不敢手軟,不由分說的把於氏強壓了下去。至於阿瑤,本來也沒多想跳,仗着別人不敢硬上前來罷了,然而王妃不喫她這一套,指派了幾個會水性的侍女衝上去,拿披風一裹,直接把阿瑤給擡了起來。

    “唔唔你們把我放下來,不然我咬舌自盡了,我真的咬了”

    沈令菡扶額,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次大概誰也救不了阿瑤了,這樣的事傳出去,她就只能嫁進王府,可王府被迫要了這麼個丟臉的姑娘,怎麼可能善待她,如果這又是於氏攛掇的,那真真是害了阿瑤了。

    況且看王妃的態度,並沒有想給阿瑤一個正經名分,她還這麼小,在王府這樣深的地方,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未知數。

    阿瑤被剛擡下去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是寺院處發現一夥不明賊人,何都尉帶領數十名衙差去抓捕,遭遇襲擊,生死未卜。

    能有什麼賊人有這麼大的能耐,怕不是土匪吧琅琊王得知,緊急派遣府中侍衛前去查探,下令務必要將賊人全部擒獲。

    於氏便也顧不得閨女如何了,一想到何有志丟了命,她的官夫人就要當到頭,立刻打道回府,端的一番夫妻情深。

    沈令菡自然也要跟去看看,她要去,談讓就得陪着,兩人從王府告辭出來,只見有輛馬車停在外面,像是在等他們。

    “談賢侄。”孟懷露出臉來,“不嫌棄的話,我可以送你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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