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不會像這次一樣,親手把她推進泥沼裏,然後屹立在旁,歸然不動的看着她掙扎下沉,連氣息都未多喘一口。
有時候她忍不住猜疑,顧扶威是不是把她給算計了
要叫她做個替死鬼。
然剛一這樣想,自己又給反駁了回去。
然後腦袋裏又冒出個小人,“啪”的給她一巴掌,告訴她,做女人不要這麼自要好,你以爲你能比柳衍好到哪裏去顧扶威憑何要別樣待你
離盞反反覆覆,含含糊糊的想着這些心事,怎樣也想不明白。
飢餓在模糊的意識中漸漸混沌,她開始有了睏意。
不知幾時,入了夢裏。
她夢見自己睡在一張冰冷的大牀上,冷得起了雞皮子疙瘩,人凍醒了點意識,察覺腳踝處有一陣酥癢。
她以爲是耗子,趕緊她睜眼低頭,黑暗中依稀有個黑影靠在牀腳,正襟危坐,她瞪眼一看,是顧越澤。
他右手正攥着他細細的腳脖子,另一手將她小腿擡起,俯身低頭,伸出細長的舌頭在腿脖子上輕輕舔舐了一下,癢得她一個縮腿,把顧越澤掙在牀樑上碰了一下。
“你你做什麼”
顧越澤不怒反笑,那模樣看起來甚是陰冷。
伸手神神鬼鬼的往她大腿上盤來,“盞兒,你想害本宮”
離盞唯恐敗露,接連搖頭:“我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你不是說你喜歡本宮麼可爲何每次本宮想要與你親近的時候,你都推諉不肯”
“我非不肯,我是想等殿下能納我入宮的時候,再”
“那時候就晚了。來,今夜就讓本宮先嚐嘗你肌脂的味道,再把你的心挖出來”他瞳仁陡然變大,遮住了所有眼白,聲音也突然似惡風一樣刮來:“讓本宮看看它是紅是黑”
“啊”她只覺大腿一涼,像是被他揪住了一般。
她驀然從夢中掙醒過來,下意識的往大腿看去,見一隻細蛇正盤繞在她腿間,發出嘶嘶的鳴響。
離盞掙然清醒
林芝還在她肩上,她不敢動,藉着廊道里火把發出的微微光線一看,才發現這不僅是隻蛇,還是隻劇毒的響尾蛇
好在她重生在鬼醫的身上,捉蛇的本領倒是一流,她也不害怕,就如第一次應對那白眉蛇一般,她瞅準了蛇扭動的規律,不經意間突然出手,準確掐住蛇的七寸,逮住就反手一甩。
“啪”的一聲悶響,血跡撒在地上,那蛇腦袋被撞裂,身子就癱軟了下去。
離盞不敢大意,響尾蛇首尾分離後,半個時辰之內,依然能射起襲擊的能力,山裏人不少就中過它的招數,又叫它活死蛇。
即便它身子軟了下來,離盞還是當先擡腳踩住了它的腦袋,以防萬一。
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不免弄醒了她肩頭正熟睡的林芝。
林芝揉揉眼,半睜半合之間,瞥得離盞手裏牽着個繩子般的東西,一直延伸到她腳下。
林芝不由好奇的俯身,湊近一探,“啊”
“噓。”
周圍的人都睡着了,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林芝會意,只好用嘴型衝離盞說:“蛇蛇”
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平日裏連蟑螂都沒見過幾只,哪裏受得住蛇的驚嚇。
離盞輕聲寬慰她:“莫怕,已經死了。”
“有沒有咬到你”
“我以前就在山裏捕蛇,它怎會傷到我”
林芝鬆了口氣。
離盞從旁邊的地上薅了根枯岔子在手裏,一寸一寸的移開腳底,露出蛇頭半個,已經被她踩得有些變形,她立馬用枯岔子抵住它的腦袋,慢慢才完全鬆開腿。
“便真是死了”
“我看看先,你別太靠近。”
“姐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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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離盞點頭,湊近瞧去。那蛇雖然頭已經被踩扁,但嘴依舊在努裏張大着,似乎不甘一般還要想射起同她魚死網破。
離盞看着這隻猙獰的蛇頭,心中略有沉想。
這地牢是陰冷,潮溼,很招蛇鼠不假。
但十來個嫌犯帶進來,只她一間牢房出了蛇,未免有些湊巧。
再加上這不是什麼普通的菜花蛇,而是隻響尾蛇。
想她在山林裏也極難碰到這樣赫赫有名的蛇種,這地牢裏,怎會說有就有
離盞驀然想起那些在牢裏莫名中毒死的,染了鼠疫,不治而亡的那些嫌犯,額頭就不由涔涔的冒着冷汗。
倘若她方纔睡得大好,沒有任何知覺,也沒有做那個噩夢,那待明日天亮,豈不已成了具意外暴斃的屍體
林芝捉住她的手,望着她,眼底裏隱約傳達着一種不吉的憂思,顯然,她又和離盞想到一處去了。
會是誰呢
她死了,於太子沒有半分好處,太子不會殺她。
柳家麼但是她已經成了嫌犯,柳家還沒有到無法復仇,非要用這種下策的時候。
如此想來,就只剩顧扶威了。
是不是她出現在離席賓客裏的時候,他就猜測到了什麼。怕她抖漏,便要置之死地而後快。
又或者,當時在後院他就已經發現了她,本想當場結果了她的,轉念一想,又覺得她中途離席,這屎盆子大可以扣在她頭上,便沒把她找出來,然後等她惹了一聲嫌疑進了大理寺,再而殺之。
離盞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心口無端的像不停被針扎着似的,綿痛得難過。拿着木棍子狠狠朝那蛇頭戳去,三下兩下將那蛇頭戳了個稀巴爛
“姐姐”林芝莫名看着她突然大動肝火,但細細一想,或許也猜到點來由,變由得她發泄一通,直到那蛇身毫無生氣的蔫皺成一團。
林芝見她漸漸安靜下來,眼裏微有頹喪之色,不由抿了抿脣,推着她的肩道:“姐姐,這牢裏潮溼髒污,又有泥牆可以打洞,最招蛇了。未必是祁王殿下。”
“我知道。睡吧。”
林芝心疼極了離盞。
這一次赴宴,本聽說柳衍要嫁給祁王,離盞心裏實在不好受纔去的。豈料宴席上鬧出這樣的事,眼見着離盞身陷囫圇,祁王也不管。
現在又差點被蛇要了性命。
如果這真是祁王做的,那離盞肯定傷心到了極點。
然而她性子又那般堅毅,有什麼話,只講好的,壞的都自己憋在心裏,生怕人揭去她身上的僞裝。
林芝一時連安慰都沒了用武之地,不好再說什麼,同她依偎在一起,漸漸又如睡了去。
然而離盞,一夜無眠。
次日清早又或者是下半夜。
有看守解了門鎖,要提審離盞。
見不了光,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周圍的人被動靜驚動,紛紛矚目望來,見提審的人是離盞,大喜。
林芝擔憂至極,抓着離盞的裙裾萬千囑咐,“姐姐,你千萬要細想過再說”
“費什麼話,還不快走”看守強行把她拖了出去。
她只扭頭留下一句,“你放心,我去去就回牢房裏仔細些,小心蛇鼠”
離盞被拖到一間暗室,這裏照常是在底下,見不到白光。
只是火燭多了幾盞,有人擠進來,火光便左右抖動,晃得人有些想吐。
暗內不算特別寬敞,但也絕不擁擠。
當中有柵欄相隔,將暗室分成了兩隔,一隔內放有張帶着鐐索的大凳子,可把人綁在其上,有從頂上垂下來的手械,能將人吊懸當中。
中間布着張長長的案几,案几上攤着各色刑具。
斧鉞、刀、鋸、鑽、鑿、鞭、杖,一應俱全,不見鏽色,可下頭墊着白布上已經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