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不知,或許是在璇璣殿。”
“康寧,你可否幫我通傳一聲,我想見殿下。”
康寧愕然的同時,顯出一絲不情願來,她換了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離盞,從頭髮到腳趾,像是看着一潑禍水。
“天女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關於瘟疫的事,我想同殿下商議。”
康寧勉強的擠出客套的笑容。“恕老奴多嘴,瘟疫之事君王已有安排,且君王剛回祁水,定然事物繁多。天女只需照顧好自己即可,天女安康了,百姓自然無憂無怖。”
這話惹得巧兒不高興了,“你可知道天女曾是京城鼎鼎有名的鬼.......鼎鼎有名的女醫!”
“巧兒!”
“小姐.......”
離盞拉了拉巧兒的袖子,巧兒這才作罷。
不是離盞畏懼這老奴,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確實不好當着這些下人的面與顧扶威太過親密,畢竟天女得是完璧之身不是?
所以她一提覲見之事,康寧看她就跟看狐媚子似的,畢竟上一任天女,就是錯在了勾引顧扶威這一點上。
可是要同康寧正兒八經的解釋,也很難。
他們把破解讖言的事全都寄託在迷信身上,你同她說什麼醫術高超,她必然是聽不進去的。
再高超,也只是個女流之輩,還能成神醫不成?
離盞深諳此理,想了一想,突然攬手將小貓抱了起來。
“還是勞煩你通傳殿下一聲吧,這隻小貓是近來頗得殿下歡喜的愛寵,之前受了點小傷,才寄養在我這兒,如今眼看着要養好了,不知怎的,竟又連着兩日都未曾進食。殿下的脾性,你也知道,萬一這小貓真有個什麼閃失,我怕是不好同殿下交代。”
那小貓玩得正有些膩了,又跟離盞很是相熟,離盞一抱着它,它便捋捋鬍子打起盹來,看着確實精神不大好。
康寧疑惑的瞧着她懷中小小的毛團,“君王.......君王竟喜好這個?”
“天女還會拿這種事情欺你不成?你若不信,便去璇璣殿通傳一聲,看看殿下的反應便知,要是耽誤了時辰,哼哼,左右天女是保不了你的。”
那老奴有些被唬住,思量一二便出去了。
她一邊懷疑着此事的真實性,一邊又不敢耽誤急匆匆的往璇璣殿走。
到了殿門,侍衛見是來的是她,都紛紛讓開。
她走進寬闊的院落一瞧。
顧扶威正站在一院子中央,從箭筒裏挑了一隻紅羽箭架在了弓上,隨後拉開,“唰”的一聲放了出去。
院中頓時傳來一陣悽慘嚎叫,因爲這一箭射穿了一個犯人的左膝蓋。
自此,囚犯整個人被四隻箭矢徹底固定在樑柱上動彈不得,只有汩汩的血水不停的從官關節處涌出。
石桌邊上,精絕夫人幫顧扶威倒着茶水,布着糕點,絲毫不爲那囚犯的哀嚎聲所幹擾。
“王爺,小人知道的都招了,我們的任務就是除掉天女,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了啊!”
“那是誰派你們做的?”
顧扶威彎腰,又從筒子裏撿一隻箭來,懶洋洋的架在弓上,隨手一拉,便是滿月之狀。
“嗖!”的一聲,不打招呼的箭又飛了出去,只是這一下是朝着犯人的襠部去的。
那犯人瞬間嚇傻,大叫,“是皇上,是皇上讓我們這麼做的!”
“噌!”箭落在他襠下一寸,只定住了一片褲布,可一股涓涓細流卻順着柱子不住的流淌在地。
蘇宛童別過頭,掩嘴笑了,將手中的茶水遞給了顧扶威。
“他們也是狗急跳牆,竟派這麼不中用的人來謀害天女
,實在可笑。”
“此事是夫人的功勞,本王會記着的。”
蘇宛童羞赧一笑,“君王客氣了,我既投靠了君王,便只能靠着君王過活。君王若痛失天女,西域必會起亂。妾身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懂得‘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這一句話。所以,妾身不過也是爲自己周全罷了。”
“那你是怎麼看出他是細作的?”顧扶威放下茶,問道。
蘇宛童說,“君王高估妾身了,細作哪有這麼容易看出來?不過是妾身從精絕首領那偷聽到的罷了。君王也知道,精絕和若羌敢反,完全是受了皇帝的密旨。精絕首領和皇帝早就有暗中往來,皇帝再想刺死天女,可鞭長莫及,殿下又派了阿木保護,實難下手。
所以,是皇帝下的命令,精絕首領辦的事情。這些個地方首領,無時無刻不想着要吞併別的部族,在周邊城鎮裏都布得有自己的暗線。此人,便是精絕首領部在溫宿的暗線,平時做點販賣牛羊的生意,也向溫宿知府裏提供肉貨,這便有了下手的機會。”
顧扶威一言不發的聽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蘇宛童又笑道,“是妾身賣弄了。”
顧扶威揚手,“唉,哪裏,夫人心思細敏,本王很是欣賞。”
蘇宛童輕輕一笑,用絹子來回往復的擦拭着顧扶威的彎弓。“能得君王賞識,是妾身的榮幸。君王放心,除了地圖,細作,另外答應的一件事,妾身在再將來一併辦到。只望殿下看在妾身忠心效力的份兒上,能如之前約定一般.......”
“你不用提醒,本王從不食言。”
蘇宛童臉上頓時燒起兩團紅暈,喜不自勝的跪在地上,將彎弓舉到顧扶威面前,“多謝殿下。”
“起來吧。”顧扶威重新拿起弓箭,轉頭,看向角落裏一直不敢打擾的康寧。
“你怎麼來了?”
“稟君王,是天女讓奴婢來通傳一聲,天女說,殿下愛寵近兩日不大進食,有些萎蔫,天女十分擔心.......”康寧說話時戰戰兢兢的,生怕離盞說假,拿一隻貓叨擾了顧扶威。
然而沒想到,這話說到一半,就被顧扶威搶了過去。
“貓不好了?”
康寧詫異的看着顧扶威輕皺的眉頭,“似乎是的。”
顧扶威丟了弓箭就朝外走,蘇宛童在後頭皺眉喊道:“君王,那這細作怎麼辦?”
“剩下這麼多箭,夫人不如拿來練練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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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扶威步子奇快,康寧幾乎追攆不上。
她一邊在後頭氣喘吁吁的小跑,一邊在心中泛着嘀咕。
果然人長大都是會變得嗎?
尤記得君王小的時候,老祁王曾送過他一隻小狼逗他玩樂,他只碰了一下午,便將那小狼給扔了出去,自此以後,便最討厭這些毛乎乎的活物。
莫說狼了,便是獵了些什麼兔子之類的野物,他也從不動手去撿。
怎麼如今長大了,反倒對一隻小貓起了興趣?
康寧百思不得其解。
還好璇璣殿和紫菱殿隔着不太遠,沒追太久,小跑一炷香就到了。
在康寧的指引下,顧扶威到了離盞住的廂房,迫不及待的直推入門,離盞正臥在榻上。
一襲冬風灌入,吹得榻上玉人金衣半披,霞裙微墜。
她雪白纖細的腳踝赤在榻尾,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摸懷間的一團絨毛。
被說顧扶威一愣,就是康寧也被離盞迷了去,彷彿那九天玄女的壁畫重現在了面前,美得不可方物,魅得不可言說。
“你也不怕着涼!”
顧扶威回過神來,當先一句斥責,隨即兩步走到榻便,解下外層襲衣罩住了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