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清晨看了季雲揚一眼，能到他們家來的老頭，除了季軍則她想不起第二個來。
“做得好，笑笑，不認識的人是不應該讓他進門。”季雲揚誇獎了笑笑一句，拿起筷子正要繼續喫飯，外面的門“砰砰砰”地響起來，竟然是有人在拿拳頭砸門。
“媽媽，季叔叔，報警吧？”笑笑一臉期待地看着兩個大人，她還沒有跟警察蜀黍打過電話呢！
“乖，坐下喫飯。”龔清晨用眼神示意她坐好，又看向季雲揚，說道：“你開門去吧，總讓他這麼砸下去，外面的鄰居聽到了也不好。”
季雲揚點了點頭，起身去開門。他也早想好了要去找季軍則說說清楚，今天他來得正是時候。
笑笑不明所以地看着季雲揚去開門，有些不解地叫了一聲龔清晨。
龔清晨對她搖了搖頭，往她碗裏夾了一塊西蘭花，笑笑的心思頓時從外面收了回來，滿面苦色地看着西蘭花。
季軍則正怒氣衝衝地砸着門，門卻突然從裏面打開了，他一個力道收不住，拳頭差點砸到季雲揚的臉。
季雲揚伸手抓住季軍則直衝自己面門而來的拳頭，然後用力丟開，滿面寒霜：“怎麼，你現在惱羞成怒要動手了？”
“你閉嘴！”季軍則吼道，他雖然本意並不是要對季雲揚動手，但是面對他的諷刺，長久身居位的威嚴讓他也拉不下臉去跟他解釋。
他越是動怒，季雲揚越是波瀾不驚。他閃身，從門口讓出一條道來，讓季軍則進去。
見他嘴說得難聽，卻還是乖乖讓路讓自己進去了，季軍則心裏暗自得意，心想這個兒子還不是完全地跟自己離心，等下自己再好好地說一說，一定得讓他醒過神來，離開那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季軍則心裏盤算着進了門，一擡眼，看到龔清晨和笑笑正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喫着飯，好像完全沒見到他進來似的。
“好啊！”他勃然大怒，朝着季雲揚吼道，“你連她生的小丫頭都弄到家裏來了，還有沒有一點把我放在眼裏？”
“這是我的家，爲何要把你放在眼裏？”季雲揚淡淡地說道，“我讓你進門，是看在你跟我有一份血緣的份，你如果有事，請趕快說吧，要不然，我要和我的家人喫飯了，恕不遠送。”
“你的家人？”季軍則怒極反笑，“他們是你的家人，那我是什麼？”
笑笑聽着這邊的動靜，好地張望，龔清晨乾咳了一聲：“好好喫飯。”她只好又把小腦袋轉過來了。
“你是季名揚的父親，那邊的一家之主。”季雲揚耐心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又說道：“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嗎？”
他提到了季名揚，這才讓季軍則重新想起來自己來找他的目的。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僅沒有挪動腳步，反而直接在沙發坐下了。
季雲揚見他不走，自己也跟着在一旁坐下，等着看他還有什麼說辭。
“季名揚在哪裏？”季軍則也不廢話，直接開口問道。
季雲揚笑了：“你自己的兒子，反倒來問我在哪裏。他是三歲小孩麼，一會兒不見得着急地四周去找。”
“別嬉皮笑臉的！”季軍則喝道，“他一直跟你關係好，現在離家出走，你不知道他的下落還有誰會知道？”
他和季名揚關係好？季雲揚心裏冷笑，季軍則怕是對他的兩個兒子之間的關係有什麼誤解。
他不回答，季軍則怒氣更勝，他看了一眼還在喫飯的龔清晨和笑笑，指着她們問道：“在你心裏，你的親弟弟難道還沒有這兩個外人重要嗎？告訴我他在哪兒！”
“請你注意一點。”季雲揚板起臉說道，“季名揚和我除了一份血緣沒有任何關係，她們纔是我的家人。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季名揚在哪裏，你如果再不離開的話，我要報警請警察來請你出去了。”
他句句言辭銳利，直讓季軍則氣得七竅生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會坐在沙發，雙手支在膝蓋“嗬嗬”地喘着粗氣。
季雲揚看他這樣，估計自己再說一句，他要氣得背過氣去了。他心裏好笑，季軍則橫行霸道了一輩子，向來是仰高踩低，在他心裏，自己恐怕還是那個羽翼未豐的毛頭小子，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裏，誰知會遭到這樣的待遇。
他們兩個在客廳坐着，龔清晨和笑笑在餐廳喫飯，絲毫不受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影響，等到笑笑把自己碗裏的食物喫飯了，自己拿紙巾擦了嘴，龔清晨開口說道：“回你的房間去。”
龔清晨不給她反抗的機會，走過來拉起她的手，牽着一起回房間。笑笑雖然不甘心，但還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經過客廳的時候，季軍則眼角瞥到母女倆的身影，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不知羞恥！”
龔清晨閉了閉眼睛，壓下了自己心裏的火氣，伸手捂住笑笑的耳朵，沒有理會他，繼續往房間走去。
笑笑卻不樂意了，龔清晨剛剛雖然去捂她耳朵的動作夠快，但是她還是聽到了這個壞老頭在說什麼，雖然不明白“不知羞恥”是什麼意思，但是他這個表情和語氣，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居然敢對自己的媽媽這麼吼， 笑笑生氣了，爸爸和季叔叔都不敢這麼做呢！
“你不許說我媽媽！”笑笑一下子頓住腳步，朝着季軍則叫道。
“我是要說，你媽媽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還不許人家說一句的嗎？”季軍則對着笑笑說道，他一把年紀的人了，竟和一個幼兒園的孩子認真起來。
笑笑氣不過，掙開龔清晨的手，跑到他面前，認真地說道：“我媽媽是個好人，你罵他，我打你， 還要打電話叫警察蜀黍把你抓走！”
季軍則嘲諷地笑起來：“你人品不怎麼樣，卻是生了一個和你一樣潑辣的女兒。”這話是看着龔清晨說的，擺明了是挑釁。
龔清晨一向不怕他，只是現在笑笑在面前，她又懷着孕，不想和他有什麼激烈的言語衝突，所以才一直忍着罷了，此時見他話裏帶了笑笑，她便也不忍了，直接說道：“有個這樣貼心的女兒，總像你這樣，兩個兒子都和自己離心離德的好。”
她這話直戳季軍則的肺管子，他暴跳如雷，直接站起來要朝龔清晨走過去。
季雲揚見他起身，連忙也跟着起來，一個箭步擋在龔清晨面前，沉着臉說道：“季先生，你不要太不把自己當成外人。”言下之意是這是他家，不是他季軍則的季宅，從稱呼劃清了界限。
龔清晨輕飄飄地看了他們一眼，拉着笑笑繼續往房間裏走。
笑笑不服氣，走出幾步以後還回過頭朝着季軍則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
“媽媽，那個壞老頭到底是誰？”回到房間，笑笑忍不住問龔清晨。
“是季叔叔的爸爸。”龔清晨一邊給她找睡衣，一邊回答她。
笑笑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季叔叔的爸爸不喜歡我，爸爸的媽媽也不喜歡我。”她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但是媽媽的媽媽喜歡你呀！”龔清晨溫柔地笑起來，“我們只對喜歡自己的人好，那些不喜歡的人，不用理會。”
笑笑想了想，覺得她說的話很對，用力地點點頭。
“可是，媽媽，我怎麼覺得那個壞……季叔叔的爸爸，也不是很喜歡季叔叔呢？”笑笑疑惑地問道，“你看他對季叔叔大吼小叫的樣子，真兇。”她一邊說一邊說着季軍則吹鬍子瞪眼的模樣，煞是可愛。
龔清晨被她逗笑了，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道：“這是大人之間的矛盾，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我沒有見過這麼壞的爸爸。”笑笑皺着小臉回答，在她有限的人生，見到的爸爸們不管是霍董事長，龔晚陽，顧瑞，都是對孩子很好的，所以她十分不能理解季軍則對季雲揚這種態度。
“像小孩子有你和毛毛這樣的乖寶寶，也有磊磊這樣的熊孩子一樣，”龔清晨耐心地對她解釋，“爸爸也有各種各樣的。”
“媽媽也是嗎？”笑笑驚訝地瞪大眼睛，看着龔清晨難以置信地問道。
“當然。”龔清晨肯定地點點頭。
笑笑長大了嘴巴，在她心裏，世界的所有媽媽都應該像龔清晨一樣，大部分的時候溫柔，該嚴厲的時候也嚴厲，但是絕不無理取鬧。不過她想了一下，自己也有了答案了：“如爸爸的媽媽。”
龔清晨失笑，嗔她一眼：“那是你奶奶。別在外面亂說。”
別在外面亂說，是在家裏可以說了。笑笑嘻嘻地笑着，又說：“那季叔叔對他的爸爸這個態度是可以理解的。”龔清晨一直教育她，對於好人態度要好，壞人的話絕對不能太軟弱。
“你懂得多！”龔清晨摸了下她的頭髮，問道：“你要先洗澡還是先畫畫？”
“先畫畫！”笑笑歡快地叫道。
龔清晨給她換了衣服，又把笑笑畫畫專用的小圍裙給她戴，和她一起去畫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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