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約有車馬五十,車上密封木箱堆積,見到村莊後,領頭大漢帶着商隊走向村莊。
北路荒涼,最是缺水,行商商隊但凡遇見村莊,都會想方設法買些水做補給。水在這裏有時比金還貴,商隊天天都有,村民們若是天天賣水,自己會先被渴死,所以買水需看運氣。村民們多數時候是不願拿出水的,當然若真個口乾舌燥,缺水嚴重,村民也不會吝嗇,黃土大地民風淳樸,自古皆是如此。
村中很靜,靜得可怕,商隊高喊數聲也無人應聲。
領頭漢子神色不甘,高聲吩咐道:“兄弟們去敲敲老鄉的門,咱唐人自家商隊,想來能討些水來。”
商隊中人兩兩同行,開始挨家挨戶敲門。
……
空無一人,村中空無一人,商隊衆人匯聚一起,神色嚴肅。
“歇息一個時辰,莫放過一個角落。”領頭大漢命令道。
衆人點頭,分散而去,開始搜莫村莊每個邊邊角角。
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商隊衆人形散神不散,一直在警惕四周。再仔細瞧便會發現,商隊人人太陽穴鼓起,雙手虎口長滿老繭。
……
一個時辰後,村莊方圓十里皆被商隊衆人探查了個遍。
再聚首時,領頭之人寫下一行小字,從馬車上摸出一隻信鴿,繫上放飛。
信鴿向西北而去,商隊原路折返奔向長安。
商隊車馬飛奔,去勢極快, 一點兒也不像來時的慢慢吞吞。再往地上瞧去,木箱堆積的馬車,竟只有淡淡車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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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同是正午,大明宮,紫宸殿。
“陛下,若按方圓所說,陌刀被盜背後處處有修仙者手筆,想要追回陌刀怕是不易。”高力士憂心忡忡地給李隆基倒上一杯熱茶。
李隆基聞言,眉頭皺起,端起茶杯細細吸水入口,久不言語。
“先看看那處村莊是否還有活人,不行便讓供奉院出動吧。”李隆基閉起眼簾,有氣無力道。
“可……”高力士只是一個可字便沒了下文。
能進大唐供奉院的供奉,又豈會簡單,雖說養着他們,便是爲了爲大唐所用,可供奉院嚴格來算是大唐私物,有龍門在何必用供奉院。
“也罷,倒是朕心急了。飛鴿孫正德二人,讓其接到龍欣公主後改道,護龍雀衛前行。有這兩人在,賊子再強,想來也翻不起什麼浪花。”李隆基看着高力士欲言又止的模樣,眯眼思量後開口。
“陛下,老奴以爲陌刀背後或是……”高力士神色凝重。
“朕也有所猜測,想來和大將軍所想一致。九龍祖脈匯聚長安,大唐國運無雙,可天地靈氣復甦,修仙者越來越多,也不知是大唐之幸,還是大唐之不幸?朕的手裏還好,若是按此下去,再過個百年,凡俗軍隊,如何震懾數目龐多的修仙者?”李隆基衝着高力
士點點頭,目光深邃地說道。
“陛下萬壽無疆,百年後的大唐還是陛下的大唐!”高力士突然激動道。已年過半百的主僕情深義重。從一個小宦官到禁軍大將軍,高力士對李隆基的忠心無人能比。
“既有龍行大衍,甲子平天下;爲何不能有天下一統,真龍長生?”此時的高力士不像八面玲瓏的天子近臣,反倒像個不願面對現實的孩童。
“你呀!虧你說得出口!龍行大衍,甲子平天下;這句不知是哪個心懷叵測的術士放出的蠱言,你也能拿來說事。”李隆基輕笑。
“自陛下登基以來,大唐日益興盛,甲子平天下,難道真是難事?”高力士反問。
“天下何其之大?平之談何容易?”李隆基苦笑。
“陛下真的不想?”高力士笑得高深莫測。
“屁話!哪個帝王不想立下千古大業?一統天下,萬古留名,是個人都想!可想與做相去甚遠,突厥、大食、吐蕃要滅談何容易?更不提諸國之後的其餘各國!東西商路來往時間以年計數,大唐就算真的平定天下,那也不知要用多少年。”李隆基笑罵一聲,無比嚮往地說道。
“甲子,平定天下只需甲子!”高力士輕笑道。
李隆基又氣又好笑地看了高力士一眼,道:“甲子?若真是甲子,現在也是難上加難!他孃的,一句龍行大衍,甲子平天下,不知給朕加了多少難題!據暗探來報,那些個番夷小國,許多可是對此話信以爲真,對大唐戒備的很!”
“確是是誅心之言,若是逮到此人,定不能輕饒!”高力士也是一嘆,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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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正午,龍雀衛又一次安營紮寨,方大將軍明令,午休一個時辰,再行軍前行。
早晨烤肉的恩情,被這消極懈怠的軍令抵消一空,那九百零九人,不高興至極,看向方圓的眼神,充滿冷漠。
開竈做飯,牧馬修整,張茂等人那是一個言聽計從。
方圓倒睡在馬背上,看着滿天白雲發呆,小丫頭有樣學樣,亦是如此。
肖灑策馬走來,憂聲道:“方圓,大家情緒不穩,你到底是何想法,說出來可好?”
“該說的昨晚已經說了,賊子手段高超,可能有修仙者同行,行軍慢自是爲龍雀衛安危,他們聽不進去,我有何辦法?”方圓看着白雲悠悠道。
“可是,你也要安撫好大夥情緒啊!”肖灑着急道。方圓好不容易混到如此地步,作爲兄弟他必須時刻提醒方圓。
“兩百多頭土狼,還不夠誠意?他們是老子的手下,又不老子的爹!”方圓突然起身罵道。任何地方,都要有規矩,若是這幫人不知軍令爲何物,方大將軍可不會慣着他們!
肖灑無可奈何苦笑一聲,不再言語。方大將軍認準了一件事,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肖大都督還是去將士大好關係,替某人擦擦屁股,免得太過兵將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