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龍雀衛 >第三十二章 敢否
    興慶宮,李隆基龍顏大怒。

    姬心夜被方圓黯然傷神的眸光盯得莫名違心替他開脫,就見郞炎、高毅二人眼中閃過一道怒氣。高毅還好,相對郞炎向來更有城府,知道天子面前不能動手,郞炎卻直接祭出飛劍,直取方圓後心。

    誰也沒想到郞炎如此大膽,敢在天子面前飛劍偷襲,就連郞逸文都嚇了一跳,好在有孫正德等四位元神尊者在,四人神色一變,幾乎同時出手,真氣將出時,一僧一道見孫正德、朱石傲出手,不約而同地暗自收回。

    方圓一臉冰冷地回首,不慌不忙。

    飛劍被兩道無形真氣大網攔在半空,劍尖有一圈圈水波般氣浪不斷四散而出,方圓先看看飛劍,毫無暖意的一笑,才迎上一臉怒火的郞炎。

    方圓一言不發地盯着郞炎,臉上看不到怒氣,只有微眯起的雙眸,冷徹的殺意越來越盛。

    “混賬!胡鬧!驚擾聖駕,還不求陛下恕罪!”孫正德大袖一揮,飛劍不見蹤影,怒斥依舊不知好歹、目光發狠與方圓較勁的郞炎。

    孫正德情急之下,傳於郞炎耳邊的聲音,附有一道真氣,其他人聽在耳裏不覺有恙,只有郞炎耳邊好似春雷炸響。

    春雷炸響,震耳發聵,郞炎兩耳轟鳴,神色痛苦。

    “孫正德,你敢我極道門少主?”郞逸文嗖得一下,擋在郞炎身前,怒視孫正德。郞逸文知道孫正德的用意,可他有自己的打算,拍馬屁和維護龍門與大唐的關係,都想做。

    “少主,陛下面前不可失禮。”

    “陛下,少主初次入世,許多規矩在下還來不及給少主講,此乃鄙人失職,罪在在下,還請陛下勿怪少主。陛下有所不知,郞炎少主心思純良,嫉惡如仇,定是氣不過方圓小兒恃強凌弱,連殺我龍門五名弟子,才氣憤出手。”

    郞逸文接連開口,當真是馬屁要拍,還要維繫大唐關係。

    孫正德無聲地嘆一口氣,向來老好人的他,此刻恨不得一甩衣袖憤然而去。

    大唐、龍門,乃君臣,郞炎莫說是極道門少主,就是極道門掌門都不該在天子面前失禮。帝王之心最是難測,他罵郞炎那是好心,給郞炎臺階下,給天子看龍門的姿態。他就不明白了,郞逸文怎變得如此糊塗,這個時候還護着郞炎圖個啥?無非就是一句認錯而已,能掉塊肉?況且本就是郞炎錯了!這般護短只會讓事態惡化,天子嘴上不說心裏能高興?惹怒天子,對龍門有何好處?

    匡扶正道,戍衛九州,吾等是龍門不是魔門!

    孫正德縱有千般怒火,只能一言不發,郞逸文是龍門三門九宗共舉的長安城掌舵,既已表態,他自不能再去拆臺。

    高毅輕咳一聲,郞炎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抱拳謝罪,“陛下,小子一時氣憤,失了禮數,還請陛下恕罪。”

    李隆基面無表情了許久,直到靜得針落可聞,才道了句,“下不爲例。”

    李隆基心中無奈,甚至可以說怒火難消,兩權相較取其輕,只得委屈方圓了。

    扶持大唐收攏官家修仙者的決心,愈發強烈、堅定。

    “謹遵聖命。”

    郞炎一下子姿態放低,倒是令許多人刮目相看。

    可能除了高毅誰都猜不到,郞炎之所以出手,不是因爲勞什子的龍門弟子,而是爲了姬心夜。所謂的龍門三傑,三人之間就姬心夜有一條君子協議,花落誰處,各憑本事,不影響彼此兄弟情義。

    “謝陛下大人大量。”郞逸文抱拳,接着話音一轉,“陛下,少主失禮事出有因,心夜師侄推演真兇指向方圓,今日方圓小兒需給我龍門一個交代。”

    當年易豪帶領魔門夜襲長安城,郞逸文被逼與黎雷一戰,當時連爲他出頭、救下他的孫正德都恨,恨其令他涉險,又恨其搶了風頭。方圓今日先在宣平坊,如今又在興慶宮,幾次三番當衆折他面子,郞逸文心裏早已恨極了方圓,眼見郞炎失禮之事揭過,當即咬起方圓來。

    郞炎飛劍偷襲方圓,衆人想不到,郞逸文不看時候,迫不及待地追究方圓,衆人同樣意想不到。

    相比郞炎這個大夥認定的二世祖,郞逸文不合時宜地追究,纔是真正的失禮,真正的目中無人,未將李隆基放在眼裏。

    郞逸文此人本就不咋地,一直以極道門郞姓嫡系自居,在金丹三階困得太久,當年同輩的孫正德、朱石傲早已元神尊者,看着兩個他一直不放在眼裏的無極門外門弟子元神稱尊,此間落差,使得他心裏急切的想要趕超之,從而越來越嫉妒,進而越來越在意一些無關實力的東西,例如,臉面、尊敬等。

    不巧方圓今日幾次折他面子,他自是恨之入骨了。是以,李隆基剛一言揭過郞炎失禮之錯,就迫不及待地追究方圓之事。

    龍門衆人幾乎齊齊變了臉色,比之郞炎飛劍偷襲更要喫驚,而郞逸文尤不知,以龍門長安城掌舵的身份,直視天子,等着答案。

    在場只有李隆基一臉面色如常,“姬心夜方纔也說,兇手只在這個方向,無法確定就是方圓。龍門、龍雀衛乃大唐左膀右臂,手心手背都是肉,先生通情達理,想來曉得,鐵證如山之前,朕不會糊里糊塗地問罪大唐功臣。”

    李隆基笑得讓人如沐春風,笑得雙眼眯得就剩一道縫。

    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和顏悅色道:“朕記得,三年前飛仙谷,方圓一人力挽狂瀾,郞先生曾親口對朕說,方圓算起來對所有進飛仙谷修士都有救命之恩,郞先生可不能這般對恩人吶。若不然,以後誰還敢救你?先生以爲朕說得有理否?”

    郞逸文終於挪開目光,不再咄咄逼人地盯着天子。

    李隆基話說得很軟,可意思一點兒都不軟,說難聽點兒,就是罵郞逸文恩將仇報。

    龍門好些弟子低下頭,天子所言不虛,方圓對他們而言的確有救命之恩,自己這般急着找方圓算賬,真正的是恩將仇報了。

    想到這裏,衆人又不覺想到這些年與方圓的接觸,混是混了點兒,但算得上光明磊落,不至於心胸狹窄到如此地步。

    一時間不少人心生愧疚,打起退堂鼓。

    “陛下,飛仙殿中方圓的確力挽狂瀾,在下一直心中謹記。只是,在下身爲龍門長安城主事,四個龍門弟子屍骨未寒,絕不能因私忘公。”

    誰都沒想到,郞逸文還是不依不饒。

    李隆基臉上的笑意終於收起,不願再給一絲一毫,“不能因私忘公,便公事公辦。四個龍門弟子之死,朕交由龍門去查,只要鐵證如山,如何處置方圓,朕絕無二話。可若事後證明方圓確實清白,朕希望龍門也能給方圓一個交代,屆時郞先生要給方圓陪個不是。”

    郞逸文心中一怔,才意識到惹怒了天子,可隨即心中那股怒火卻更盛了,有些是衝李隆基。

    郞逸文自不願給方圓陪不是,可李隆基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已騎虎難下,“那是自然,我龍門不會恃強凌弱,在下亦不是恩將仇報之人。若與方圓無關,在下願當面致歉。”

    “好,一言爲定。”李隆基面無表情地拍板。

    “陛下,此事因昨日失蹤的火宗弟子爲倭奴人鳴不平而起,在下聽聞,心夜師侄當日推演兇手,兩次皆指向方圓。想來,若是證明方圓就是殺死倭奴人的兇手,足以證明四位龍門弟子就是遭了方圓毒手。是以,在下要請陛下准許,龍門接管倭奴人一案。”

    郞逸文計上心頭,在他想來就算不是方圓殺的龍門弟子,倭奴人也極有可能是方圓所殺,如此一來,就多了個坐實方圓是兇手的途經。

    讓他郞逸文給一介走運的山野散修當面道歉?怎麼可能!

    李隆基呵了一聲,被郞逸文無恥的強詞奪理,氣得不輕。

    孫正德臉色難看,臊得聽不下去了,就在他忍不住開口之際,就聽一直一言不發的方圓開口。

    “如你所願!可以算!”

    “老雜毛,生死戰,敢否?”

    “小雜毛,生死戰,敢否?”

    方圓一指郞逸文,再指郞炎。

    語氣之平靜,如若朋友閒聊,神情之冰冷,夏日如至寒冬。

    方圓從不是善茬,從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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