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自知理虧也不出聲,悶頭上了跑道,自覺的跑了起來,雙腿原本疼的厲害,這會兒跑一跑反而好些了。

    教練是十分悠閒的,他一把椅子放在第三圈跑道上,挨着跑道上的障礙物高高粗粗的圓柱形的布口袋放,布口袋擋着陽光,他就在陰涼處一坐,翹着二郎腿,時不時的罵上青葉兩句。

    對於教練的叫罵聲,青葉原本是不想理會的,只當是豬在叫了,可是到底她自尊心強,教練罵的又極是難聽,聽着聽着就氣血翻涌,怎麼勸自己也不行,心裏憋着一口氣就較上勁兒了,咬着牙的堅持、加速好幾次都以爲自己要不行了,但也都堅持了下來,一口氣跑了五圈多,這時候身體是真的承受不了了,兩條腿好像成了別人的,不聽她的使喚了,一步沒擡起絆了一下,還是朝前跑着的姿勢,人一頭就往下扎去,不等大腦做反應身體已經是一側,偏了身體肩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青葉沒有馬上起來,她翻了翻身背部着地,就地躺了一會兒,肩膀一陣刺痛,動一動更痛,就不動了,睜眼看着頭頂藍藍的天高高遠遠的,雪白的雲低低的浮着長長舒了一口氣,耳邊教練又在刻薄的罵了,青葉沒有理會,閉上眼睛睡着了

    青葉是被教練給踢醒的,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頭頂上那一塊豬屁股形狀的雲已經散了,只彎彎的尾巴還虛虛的剩了個影兒。

    “你他媽還睡上了,當自己是爺呢”教練大喝一聲,“爬起來,滾去跑圈。”

    見她不動,教練又踢了一腳,踢在她的大腿上,踢的她腿筋抽了一抽青葉瘸着腿爬了起來,她站在教練面前仰起頭瞪着他狠狠的說:“你是我的教練,但不代表你可以踢我,你再動我一下我就還手了。”

    教練看着她面無表情的擡起手,一拳頭就杵在了她受傷的肩膀上,青葉疼的腰彎了下去,直起身時眼睛都噴出火了。不顧右肩的疼,捏緊了拳頭照着他臉上砸去,他頭一偏躲過;又一肘朝他腹部擊去,他又一側身避開;青葉運一口氣擡腳朝他腿上踢去,他擡膝直接用小腿骨抵住了青葉的鞋底,然後小腿往前一送砰地一聲,青葉後背着地,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直摔得她眼前發黑,話也說不出來。

    呆呆的躺在地上緩了一會兒,青葉默默的爬了起來,她沒有再去看教練,看着前方的跑道,繼續跑起了圈兒冬天的風烈烈的,迎着面割的眼睛疼,青葉擡起袖子蹭了蹭眼睛,卻忘了袖子太髒,上面的土蹭進了眼睛更難受了,硌得慌,眨了眨有眼淚出來,她就使勁兒的眨着眼睛,讓風把眼淚吹乾。

    中午食堂打飯時,她一個大碗“咣”的遞進去,廚子接過去盛了幾勺湯湯水水,她見了大聲說道:“我要喫乾的。”

    廚子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笑了,在鍋裏攪了半圈兒,又添了勉強一勺乾的給她。青葉捧着碗轉身在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大口大口的喫。

    她今天來得早,食堂安安靜靜的,桌椅都是空的,坐下吃了一會兒後,陸陸續續的有人進來,有一些人輕快的聊天,也有一些人像青葉一樣滿身疲憊。沒一會兒她這張桌子又坐了五個人,頭一個坐下的是一個和青葉一樣一身髒的女人,年紀大概三十五六,看得出她十分疲憊,疲憊的一點兒多餘的動作沒有,坐下便喫,很快喫完了,長長的舒一口氣,靜靜的坐了小片刻,然後就起身走了。

    “哎,他是你的教練啊”

    青葉低頭喫着飯聽到有人和她說話,轉頭,就是前天說喫過餡兒餅的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圓臉女孩兒,青葉順着她下巴揚起的方向看過去,見到她的教練一個人坐在堵頭的一張桌上,青葉將腦袋轉了回來,點了一點。

    那女孩兒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眼神:“你可真夠倒黴的,趕上這個。”

    青葉聽她這麼說就忍不住的問道:“他和別人不同嗎”

    “當然不同,如果都像他這樣,那大家還不都被折騰死了,”女孩兒壓低了聲音說,“他比較特別,他們全家都是戰士,他妻子原來也是戰士,一個女兒現在也是戰士,所以特別看不起我們這樣的人。”

    青葉轉頭朝教練看去,一旁的女孩兒笑道:“看你這眼神,被他折騰慘了吧他是不是跟你說如果一個月通不過一號場地考覈就滾蛋”

    青葉點頭,又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女孩兒說:“是有這樣的規定啦,但沒有那麼嚴格,不過你攤上這麼個教練就不好說了你要是有熟人的話可以託託關係說說人情,讓他擡擡手通融通融剛纔那個,坐在你旁邊用餐的那個女人,你和她搞好關係或許她能幫得上忙,咱們這個訓練館的館長,是她前夫。”

    “那個考覈很難嗎”青葉問。

    “還是那句話,看人,你在他手底下肯定過不了啦。”女孩兒說。

    青葉想多瞭解一些,就又問:“是個什麼樣的考覈呢”

    女孩兒說:“制度上爲了防止我們這樣的人來訓練館混日子設的一個關卡。”

    她再次提到了我們這樣的人,並且還提到了教練曾說過多少次的“混日子”這個詞兒,青葉就忍不住問道:“我們這樣的人,是指什麼不是戰士的人嗎”

    女孩詫異的看她一眼,想要說什麼卻又沒說,她旁邊的一個大眼睛女孩兒說:“我們這樣的人,不就是分明不想當戰士,卻要以相當戰士爲藉口跑到訓練館來拖延時間的人嗎你自己來這的目的是什麼你也不知道嗎”

    青葉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不明白爲什麼要到這裏來混時間,沒等她問,大眼睛女孩兒見她一臉怔愣就又說道:“我們這有三種人,一、不想去市館被隨便什麼人帶走,所以躲在訓練館拖延時間,等人來或是找人來接的;二、要被趕出安全區的;三、像館長前妻一樣真想當個戰士的。幾乎都是前兩種,第三種零星幾個你是哪一種。”

    “我我是第三種。”青葉說。

    大眼睛女孩兒說話直接乾脆:“你做不了戰士,再有決心也做不了,你看館長的前妻,決心比你大可是進館七年了,還是卡在七號場出不來,有些東西不是說你有決心就行的,想做戰士先天條件是很重要的,你這麼年輕,長得也漂亮,不如現實一點早做打算,找個靠譜一點兒的男人嫁了。”

    青葉說:“我也可以堅持七年。”

    女孩笑了:“七年,你也是館長前妻嗎這裏每半年都有考覈的,如果沒有進步就會被趕出去,即便有進步如果審查人員覺得你是混日子二話不說也會被趕出去,而且就算考覈都能通過最多也就待個三年,有規定的,進館三年後沒有成爲戰士的話,就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青葉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這麼多說法,難怪教練一直說她是來混日子的。

    見她沉默,那個大眼睛直爽女孩兒只以爲她是發愁了,於是又說:“你不用擔心,你這樣的條件還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嗎你如果不認識什麼人的話,我可以找人幫你介紹。”

    青葉感覺到這個女孩兒很真誠。

    青葉說:“謝謝你,我不用。”

    那女孩兒打量她一會兒:“爲什麼不用你嫁人了”

    青葉點頭:“嗯。”

    “你嫁人了還折騰這個幹什麼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吧”直爽女孩兒說,“男人啊是什麼樣的都有的,所以說一定要挑不過我勸你能忍就忍吧,忍不了也千萬不要主動提出來離婚,你主動提出來是要被驅出安全區的,如果實在過不下去,你就使勁兒氣他,等他受不了了他提,這樣離婚後至少你不會被趕出安全區了。”

    “也不是因爲這個,我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做個戰士。”

    “那你早幹嘛去了,你這麼想當戰士,又這麼自信,當初幹嘛退學啊”

    “我也不知道,我腦袋受了傷,從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

    “哦”女孩兒先是哦了一聲,隨即又瞪大了眼睛,“腦袋受傷了被人打的”

    “不是,是車禍。”

    女孩兒便不再說什麼了。

    青葉有些喜歡她直爽的性格,又說:“我叫青葉,你怎麼稱呼啊”

    “叫我阿紫吧”

    青葉笑笑:“阿紫你好,你們是在哪個訓練場呢,我現在在一號場訓練,兩天了只有我一個人。”

    阿紫說:“我們在二號,很快就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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