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站在臥室門口,客廳的壁爐前青葉坐在那兒發呆,她這幾天總有些恍惚,常常做着什麼就走神,時常發呆雷洪站在門口看着她,看了一會兒她沒有發現,擡步也走到壁爐前,雷洪在她身邊坐下。

    青葉這才察覺,仰起臉朝他看來:“你沒睡啊”

    “嗯。”雷洪應了一聲就沉默了,青葉也不再出聲,兩個人靜靜的坐着。

    “你在怕什麼”靜謐中,雷洪忽然低聲問了這麼一句。

    青葉聽問,下意識的擡起了眼,看着壁爐裏的火,好一會兒她才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裏就是安穩不下來,發慌我我好像覺得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社會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覺得很陌生,就有些害怕。”

    “怕什麼怕人”雷洪問。

    “我就覺得整個的世界都不對,生存的環境也不對,人也不對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從來沒有在這裏生活過一樣”青葉轉頭看向雷洪,“雷洪,我這幾天感覺特別不對,小麥能喫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爲什麼你們原來都不喫既然所有人都不喫,那我又是從哪兒知道的雷洪,我想去北區福利院看看,我想看看我原來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是在什麼環境中生活的。”

    “行,”雷洪說,“明天去。”

    “不着急,等你傷好再說。”

    雷洪的傷恢復的很快,這幾天下來傷口已經癒合了前兩天有檢察院的人來處理雷洪與館長鬥毆的事,館長理虧怕扯出更多的事來就沒有起訴,所以事情就這麼過去了。當然青葉不希望館長起訴雷洪,她也不可憐他,那個人渣什麼下場都是活該,但是青葉心裏就覺得怪怪的,這一整件事情都叫她不明白,也不只是對這件事情不明白,她對這裏的一切都不明白,她不熟悉這裏的規則。

    第二天一早雷洪就開車送青葉去了北區福利院,進去時青葉就覺得緊張,隱隱的預感到了什麼,果然進去說明了來意後,人家一臉愣怔看了她一會兒說:“青葉青葉在那場車禍中遇難了,而且你們也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啊”

    青葉下意識的脫口問道:“那我是誰”

    對方搖頭:“我從未見過你。”

    出了福利院,雷洪說再去市館問問,青葉說不去了。

    回去的路上青葉覺得胸悶、頭疼,好像腦袋裏的某根神經,被拉住了往外扯一樣,很難受。

    路上下雪了,青葉伸手接住了一小團雪

    雷洪說:“等這場雪化了,就是春天了。”

    青葉看着手上的一小團雪,頭疼的更厲害了,幾乎要受不了,回到家她就上牀休息了。

    雷洪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雙腿伸直,腦袋朝後靠着,久久沒動。

    青葉又做夢了,夢裏媽媽抱着她安撫,溫暖,輕柔的聲音說:“怕什麼,你長大了要勇敢,看你哭的,真是個嬌氣包過兩年,爸爸媽媽就來找你了,別怕”接下來母親就不說話了,只是紅着眼睛給她擦着眼淚。

    父親說:“移民從幾百年前就開始了,到現在咱們移民過去的人已經有幾撥了,你別怕,到了那裏可能條件差一些,但是環境還是這個環境,爸爸媽媽這裏工作一結束就去找你,你也不要擔心我們,我們這裏很安全”

    她離開了父母,夢境變得渾渾噩噩,變得模糊,可是心裏那種孤零零又恐慌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那種感覺說不清楚,比一個人趴在懸崖中間的一塊石頭上四周無人還要可怕

    她感到很飢渴,比胃需要食物的飢渴要瘋狂百倍,千倍,她想要人,想要親人,想要家人,想要父母

    睜開眼睛,眼前白亮亮的光線很好,壁爐裏木頭燃燒的聲音,叫人心裏發暖,充滿煙火氣的屋子小的踏實。青葉轉頭看見雷洪正站在牀前看着外面。

    外面的雪還在下着。

    青葉趿着拖鞋走到了雷洪身邊,雷洪轉頭看她問:“好點了嗎”

    青葉沒出聲,她擠到雷洪和窗臺之間,把身體偎進雷洪懷裏,胳膊抱住了他的腰。青葉很依賴的抱着他,心裏的飢渴、恐慌叫她就想要抓住點什麼。

    雷洪也擡起胳膊抱住了她,大手安撫的在她頭上輕輕撫了撫。

    青葉擡起臉看向雷洪,雷洪也低頭看她,她垂下了視線卻踮起了腳,她又主動親了他雷洪先是沒動,可是她軟軟的脣瓣在他乾燥的脣上輕輕的磨蹭,癢的心裏一把火就往上躥他退開一些低頭看她,她臉色蒼白脣卻潤潤的紅,兩排黑黑的睫毛又密又長,顫顫的,似兩扇受了驚的蝴蝶翅膀她個子矮抱着他的

    腰腳尖墊着,臉也微微擡起,好像要夠着他一樣

    十指連心處一緊,雷洪壓抑着呼吸,一隻大手撫上了她蒼白的臉,粗糙有力的拇指在她軟軟的脣上有點粗魯的揉了揉兩扇蝴蝶翅膀顫顫的擡起,露出路面乾淨的眼睛水汽氤氳雷洪重重的喘一口氣,低頭吻住了他剛剛過的脣大手托住青葉後腦,輾轉吸吮青葉鬆開抱在他腰間的手圈上了雷洪的脖子,很積極的迴應他

    他這一次和前面兩次不同了,前兩回雷洪只是吻她,手很老實就是抱着她,情切難耐時也只是越收越緊;這一回他一隻手抱着她,另一隻手卻作亂起來過了一時好似忍耐不住,他一下將她抱起,邁開長腿兩步將她放到了牀上,俯身壓下又親她沒一會兒衣服就凌亂了。

    青葉的棉衣不知被扔到了哪裏,圓領的裏衣也是一排扣子的,雷洪解開了兩顆她白皙挺秀的脖頸下細膩的肌膚就露了出來兩顆心臟怦怦地跳最後一顆釦子被解開了,兩片衣襟之間沒有了聯繫,就各自朝兩邊滑去

    “嘭嘭嘭”敲門聲從天而降。

    兩個人頓住了,雷洪沒動,目光仍留在青葉身上,青葉卻一下鬆開了還抱着他脖子的胳膊,將散開的衣服攏了起來雷洪還是沒動,粗粗的喘息着青葉轉頭一眼看見前邊兒乾淨透亮的玻璃窗,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兒,原來窗簾兒沒拉外面不知是誰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走過來看

    青葉使勁兒推開雷洪,下地撿起了棉衣慌手慌腳的往身上穿。雷洪坐在牀沿兒,半晌深深的嘆一口氣,然後才起身去開門,走過青葉身邊時,還轉頭暗暗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門外是大石,看見雷洪出來隨口說了一句:“這麼半天,幹什麼呢”

    雷洪沒答,將大石讓進了屋,青葉紅着臉和大石打了個招呼後就匆匆的進廚房倒茶,準備小點心去了。其實茶也不是什麼茶,就是開水裏泡幾片薄薄的果乾。

    大石並沒有注意到青葉的不自在,他眉頭皺着,一邊朝裏走一邊和雷洪說:“前榕今天去拆了石膏回來,傷好了可胳膊伸不直了,怕是得退役了,你過去看看嗎”

    “怎麼回事”雷洪面色也沉重起來,“當初不是說就是胳膊斷了嗎”

    大石搖頭:“她輕描淡寫,傷的正好是關節,裏面的骨頭碎了,她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沒和咱們說。唉,現在這條胳膊算是廢了走吧,大夥都過去了,我們也過去看看。”

    青葉端着茶水出來時,正聽見這幾句話,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手裏的水杯,跟着他們出去了。

    前榕家裏很大,仍是擠滿了人,前榕就一如平常一樣,並沒有流露什麼特別的心情,見了他們進去還問了雷洪的傷怎麼樣了。

    雷洪的傷已經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留了些疤,雷洪說沒事了,大石問她胳膊怎麼樣了,她語氣平常的說:“沒事兒,就是伸不直了。”

    大石說:“怎麼打算的”

    裏邊兒山銅說:“她還想再幹兩年,就是不聽勸。”

    前榕身上的單子比大石還重,她不僅有四個老人要顧着,自己還有兩個孩子,大兒子今年十六,小女兒才十一歲,雖說她幹了有二十幾年了,也攢了點兒積蓄,可是禁不住家裏人多。這些便也罷了,她最不能放心的是女兒,女兒身體條件不算好,去年開始已經看出她訓練喫力了,也不知道她將來能不能做一個戰士。總之孩子還小,將來未定,她一旦退了役,就對什麼也無能爲力了。

    前榕晃晃胳膊:“過兩年再說。”

    “這怎麼行,”大石說,“還是退了吧,家裏的事兒不行還有我們。”

    一條胳膊伸不直,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可是她會影響身體的平衡,平時或許看不出來,可到了關鍵逃命的時候就顯出差距了,所以是很危險的。

    前榕堅持:“先看看再說,真幹不了了再退。”

    車平看着她,像是忍不住般的說道:“你怎麼就是不聽勸。”

    前榕的神情語氣雖是平常的,可青葉能看得出她心裏的沉重,青葉心裏也一陣難受,她也忍不住勸了一句:“退役了也可以幹些別的”忽然想起雷洪曾經說的,除了戰士,其他所有工種工資都不高,於是她又說,“不行也可以自己開一點田種點兒糧食,至少喫飯就不愁了,訓練館那一片有大片大片的空地,雖說種地很辛苦,可是也比進森林要輕鬆的多。”

    她這話一說,一屋子人都朝她臉上看了過來,後邊兒被人擋住了視線的,還特意擠過來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什麼新奇的東西,一個無知的孩子。

    雷洪說:“安全區內不能種植任何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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